湯敏站在話筒前,盡管衛蘭就在身邊,但從未登臺講話的她,在眾人矚目下依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作為五個外埠業務員之一,昨天灰頭土臉地回到廠里,得知另外四個推銷員空手而回,面對同事的詢問,湯敏抬不起頭,甚至認為對不起廠子和衛廠長。
但今天中午,衛蘭拉著湯敏一再鼓勵,希望她把這次經歷說出來,還鄭重告訴她這對廠子未來的發展非常重要。
最后,湯敏被說服,答應上臺。
環視全場,衛蘭留意到兒子贊許的眼神,娓娓地說道:“大家都不陌生,她就是小湯,16歲進的腌制車間,三年來一直吃苦耐勞。改制那天她說想當業務員,我告訴她業務員跑外地市場會很辛苦,但她說更怕掙不到錢。因為弟弟要讀書,生病的媽媽躺在床上,家里缺錢,所以再苦再累她都決定闖一闖。”
聽到這里,職工們都唏噓不已。
湯敏家庭困難大家都有所耳聞,就算沒聽過,也能從她身上廉價的穿著知道大概。
衛蘭趁勢說道:“小湯在蘇南待了三天,下面讓她給大家講一講這三天是怎么過的。”
在衛蘭肯定的眼神中,湯敏咬了咬牙,大著膽子開口。
“4月20號,我到了常市溧北,去了供銷公司,采購科的人吃了我們的產品都說好,可他們說計劃外配額必須找財政局批條子。我到財政局等了一下午,他們說要請示市局才能定,讓下個月再去聽消息。”
“我想不能白來這一趟,當晚就去了常市,第二天繼續找供銷公司,又被推到財政局,這回他們倒沒說請示,但說特批的事必須開會研究,又讓我下個月聽消息。這下我傻了,怎么訂個貨就這么難這么麻煩呢?”
“最后,門衛大爺看我可憐,說金陵那邊的配額多,讓我再去碰碰運氣。就這樣我到了金陵,哪想到供銷總公司根本不讓進,說他們只接待省一級對口單位,咱們廠子的介紹信級別不夠。我想糟了,身上的錢不夠再跑其他地方的,我花了那么多錢卻沒拿到訂單,真是沒用!”
湯敏說到這里,想想當時絕望的心情,語氣開始哽咽。
這時眾人也不由得感同身受,既心酸又難過,現場鴉雀無聲。
衛蘭適時問道:“既然這樣確實應該回來,可你怎么晚了一天呢?”
大家這下也想起來,湯敏22號到的金陵,既然談不成確實應該當天返回寧安,可她是23號返回的,身上沒有錢,她是怎么渡過這一天的?又為什么要多留一天呢?
湯敏仰頭控制住眼淚,好一會才說道:“一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但后來我想到衛廠長親自送我們上車,再苦再累我都要試試,所以我就一直等在總公司門口,想著或許能遇上好心人幫忙說說話,哪怕能有一單我也算對得起衛廠長了。”
衛蘭接著問道:“那你后來遇上好心人了嗎?”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心人,因為那老頭是個‘RB鬼子’!”湯敏神色復雜地回答。
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全場為之轟動。
小湯居然碰上了RB鬼子,哦,現在官方的說法是RB友人。
這下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吸引了,刑衛民更是著急地問道:“怎么回事?你們是怎么碰上的?”
而龍建軍的心里卻是“咯噔”一下。
他沒料到湯敏帶回來的唯一訂單,居然會牽扯到RB友人。
訂單涉及到外賓,要是有心張揚,不僅廠里,就連財政局都要另眼相看,衛蘭不會運氣那么好吧?
郝師傅也是意外非常,看著韓羽不顯山不露水的表情,問道:“你娃早知道了是不?”
“RB人也沒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好說的?”
“呸!說你胖還喘上了?我說你們母子怎么就穩如泰山呢,原來手里捏著天牌,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