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宣懷摸了摸下巴,覺得陶廣輝的說辭無懈可擊,在沒有掌握進一步證據的情況下,確實難以定性。
曾書記點點頭,雖然對方信誓旦旦排除了一個疑點,但副食品廠的事就沒這么容易脫身了。
“陶局長,在城關副食品廠的改制過程中,你有沒有強迫他們服從,或者利用職權進行干涉?”
陶廣輝立即爭辯道:“領導!您這么問叫我怎么回答?副食品廠的承包改制關系到上千人的切身利益,既然我坐在局長的位置上,于情于理肯定要過問的。當然,顧慮到方方面面的情況,我最初采取了慎重的態度,但廠里熱情很高,每天都有人到局里盯著。”
“為此,我和吳秘書到廠里實地考察,發現廠里狀況很不好,但主要領導班子的決心很大。他們甚至立下軍令狀,堅持深化改革,要為寧安經濟大變樣做出貢獻!所以,考慮再三,我決定給予他們破而后立的機會。”
曾書記不經意地挑了挑眉,舉報信上將矛頭對準陶廣輝,但他卻察覺出核心問題在于副食品廠。
而作為廠子直管部門的領導,陶廣輝一旦下馬,副食品廠剛剛扭轉的勢頭必然會遭到沉重打擊。
“工作上的事暫時不提,我最后問你,到底有沒有在副食品廠里收受過人情和利益?”
“曾書記,這是污蔑!”忍無可忍的陶廣輝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對著曾書記大聲說道:“我陶廣輝雖然不是圣人君子,但我可以保證:入黨二十多年來,但凡收過一分昧心錢,你可以拿槍把我斃了!”
面對陶廣輝的激烈抗議,曾書記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莊宣懷趕緊起身把陶廣輝按進沙發里,勸解道:“老陶,好好說話!沒有就沒有,急什么呀?你也不想想,曾書記當面問你,反而是對你的信任,否則就是紀委的人找你談了!”
陶廣輝看了一眼曾書記,依然硬聲說道:“沒做虧心事,我不怕鬼敲門,紀委來了我照樣這么說!”
莊宣懷掏了支煙遞給陶廣輝,一邊點火一邊哈哈笑道:“消消火!老陶,你來寧安,新官上任頭三把火燒得這么旺,把天都快映紅了,怎么可能沒動靜?”
陶廣輝確實心情不暢,狠狠地抽著煙。
從曾書記的問話中,他意識到有人告他的黑狀,寧安經濟的振興剛剛開了個頭,就有人處心積慮地在背后捅刀子。
“多做多錯!想做點事情怎么就這么難呢?”
莊宣懷和顏悅色地說道:“老陶,但凡干大事的,誰沒點是是非非,有些許非議太正常了,老話說‘不遭人妒是庸才’,可對?”
陶廣輝不無諷刺地感嘆道:“難怪有人說,眼下,改革開放到了最艱難的關頭,一旦撐不住,不僅讓全國人民十年辛苦之功毀于一旦,更意味著我黨在新時期肩負歷史使命的失敗!”
聽了這話,莊宣懷愣了愣,但曾書記卻眉梢一揚,隨之陷入沉思。
作為寧安一把手,曾書記能聽出這番話的言外之意,好像陶廣輝已經預料到舉報信中羅列的幾項“罪名”!
經濟改革到了今天,華夏大地到底是姓“社”還是姓“資”的問題,在黨內黨外已經討論了好幾年,隨著深化改革的呼聲越來越高,中央乃至地方也隨之出現了大量反對意見。
思想的碰撞猶如針尖對麥芒,火花四濺。
正像陶廣輝說的那樣:改革已經到了最艱難的關頭。
當然,作為老革命,曾書記時刻關注這中央的動向,特別是偉人在南方的講話,讓他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如果說理論上有了方向上的指引,那么涉及到實際工作上,到底該怎么落實深化改革呢?
偉人說:一邊要保持對外開放,一邊要警惕西方列強的封鎖打壓,一邊要改善人民生活質量,一邊又必須堅持黨的原則……
作為寧安一把手,他又該怎么抉擇,才能和光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