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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兩間平房。
龍建軍光著膀子趴在床上,女兒已經靠在里邊睡了,他媳婦正坐在床沿用跌打酒幫著丈夫活血化瘀,一邊搓揉一邊低聲咒罵。
“天殺的小畜生,真下死手啊!你也是,在廠子了本來蠻好的,非要鬧,這下鬧了個大笑話吧?”
挨打之后的龍建軍名聲臭了,猶如過街老鼠,中午回到家就沒敢出去。
就這樣,幫人看店的老婆還是遭到熟人取笑。
劉玉貴及時翻盤致使奪權失敗,邱毅生是老干部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輕易沒人敢動他,但作為小小科長的他必然會遭到報復,副食品廠恐怕沒有自己容身之地了。
老婆收入微薄,女兒剛上小學,父母都遠在鄉下,要是沒有穩定的工作,一家人的生活可怎辦呢?
要是,要是自己不那么心急就好了……
如果不是想著往上爬,平心而論,衛蘭的能力和為人,龍建軍也是相當認可的。
此時此刻,聽著妻子的嘮叨,龍建軍的心態終于回歸現實。
妻子說了半天,見丈夫悶不吭聲,既是心疼又是惱火,揉過了背部便把跌打酒塞在他手里。
“平時不挺能說的么?現在啞巴了?”
龍建軍自己坐起來,一邊揉捏著胸口的傷痕,一邊無奈地嘆息道。
“唉~說什么?事情做了,運氣不好有什么辦法?”
“哎……”妻子也是沒了主意,好一會才說道:“要不找劉廠長認個錯,再求求情?一個廠里都十幾年了,不能那么絕情!”
劉建軍的手一抖,力道大了一點,頓時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屋外有人喊門:“龍科長在家嗎?”
龍建軍以為聽錯了,但媳婦卻聽的真真的,但不清楚來人是誰有什么目的,便小聲問道:“建軍,外面有人叫你,這么晚了,誰會來家找你?”
龍建軍從床上下來套上拖鞋,將跌打酒放好,套了一件老頭衫,說道:“是衛蘭,我去開門。”
媳婦一下子擔心起來,趕緊拉住丈夫:“我聽人說好多人放話要為難你,她別是來找咱家麻煩的吧?”
龍建軍搖搖頭:“不會,她不是那種人!”
于是,龍建軍到了客廳,拉亮電燈后開門,毅然走了出來,他媳婦也緊緊跟在后面。
月光下,衛蘭領著韓羽正歉意地看著龍建軍。
沒等夫妻倆詢問,衛蘭搶先說道:“龍科長,弟妹,小羽中午犯渾對您動手,晚上我和他談過了,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特地來賠禮道歉!”
韓羽老老實實地給龍建軍鞠躬致歉:“龍叔,我錯了,向您道歉!請您和嬸子原諒我這一次吧!”
龍建軍和媳婦面面相覷,他們怎么也沒料到,衛蘭母子居然會來這么一出,一時間都不知道怎么接話。
好一會,龍建軍媳婦才說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白天打了人,大晚上的輕飄飄一句話,事情就了了?衛蘭,我們建軍身子骨本就單薄,你兒子人高馬大,而且下手真夠狠吶……而且眼下全城把我們家罵的狗血淋頭,以后叫我們怎么見人?”
衛蘭趕緊說道:“弟妹說的是,都是我沒教好兒子,讓你們受委屈了!”
見媳婦還打算說下去,龍建軍拉了拉對方,隨后對著衛蘭說道:“衛廠長,其實也沒啥事,別在外面站著了,先進屋。”
說完又拍了拍韓羽的肩膀:“以前還翻墻頭,現在一竄這么老高,夠結實的!一起進來吧。”
說著將衛蘭母子讓到堂屋。
他媳婦猶自嘟囔著:“你身上背后簡直沒法看,藥酒都抹了兩瓶,總得有個說法吧?”
進屋后,衛蘭將手中兩只網兜放在桌上:“龍科長,倉促之下沒來及準備,家里面帶了一點過來,你們可別嫌棄!”
燈光下,網兜中裝滿了水果、點心、紅糖、雞蛋等營養品,還有兩只天門紅罐。
看樣子,最少值三四十塊。
龍建軍和媳婦看到了實打實的誠意,心氣順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