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小吏這鬧肚子一直鬧到了日暮時分才不再跑茅房了,兩人捧著肚子坐在堂中對著武吏們苦笑道:“難得吃一次好的,不成想這肚子卻是粗養慣了,受不得精貴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被“亂吃了什么東西”這個問題困擾了一下午的武吏聞言腦中名光一閃,對視了一眼,連忙開口問小吏:“素日里不食葷腥?”
兩個跑了一下午茅房的小吏點頭應是。
幾個武吏恍然:“原是如此。”
素日里不食葷腥的人難得吃一次葷食,有的人的腸胃不習慣便會因此上吐下瀉,這兩位鬧肚子應當就是這個緣故了。
這驛站里的吃食沒有什么問題,幾個擔心了一下午的武吏至此才松了口氣,暮食在同兩個小吏吃一樣的米粥與馎饦之間猶豫了一刻,還是選了馎饦,到底是吃過的,不會有什么問題。
吃飽洗漱一番,困意很快便涌了上來,腦袋挨到了瓷枕便陷入了夢鄉,一同沾枕即睡的還有同武吏們入口吃食一樣的周方。
直到一陣刺鼻的味道涌入鼻間,恍恍惚惚間,熟悉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周方,周方,周方……”
周方眼皮動了動,卻只覺眼皮恍若有千斤之重一般睜不開眼。
“別晃他了,我下的藥若是這般就能叫醒,那同外頭買的蒙汗藥有什么區別?”一道從未聽過的女聲響了起來。
清清冷冷中帶著幾分莫名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道熟悉的聲音很是不解:“這香不是你給的么?”
“光憑香也沒有用。”那道清冷的女聲說著,旋即響起了一聲鎖鏈響動聲,她似是拿起了鎖住他同武吏的鎖鏈,往一旁挪了挪,而后走了過來,捏起他的下巴,一顆黑色的丸藥就這么灌入了他的喉口。
入喉那股仿佛能浸透天靈蓋一般的清涼激的他一個激靈,那種入骨的涼意一下子驅散了他大半的困倦,眼皮上的千斤之重也似是同時被人搬了開來,周方睜開了眼。
“周方!”
隨著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一道人影猛地撲入懷中,周方低頭,撲入自己懷中的人此時也抬起頭來,兩人對視的瞬間,那人一下子紅了眼:“周方!”
周方動了動唇,還未來得及說什么,那人又喊了一聲:“周方!”
這一聲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哭腔。
“周方!”女孩子又道。
周方“嗯”了一聲,看著裹著頭巾做農婦打扮的女孩子,張嘴:“方三小姐……”
……
屋里“周方”“方三小姐”的聲音不斷傳來。
屋外幾個人蹲在墻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驛站小吏摸了摸鼻子,失望道:“我以為他們相見會是互訴衷腸什么的。畢竟周方同方三小姐都是肚子里有點墨水的,本還想著學兩句漂亮話往后好同自家婆娘用,卻不成想他們就是這般喊名字喊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