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兵馬整編的忠歸營謀反之后,也依舊熱鬧繁華的長安城這一次卻不再熱鬧了。
林彥聽到這里,忍不住唏噓“我聽我那老上峰紀大人道陛下已下旨京兆府尹,嚴查私下商議此事之人。他深知知曉此事不能擴大,眼下正在派人鎮壓。崇言,你說此事壓的下去嗎”
自始至終沒有開口的季崇言看了眼林彥,搖頭“你也太小瞧楊衍了更不用提他為今日這一出備了多久,怎可能壓能壓的下去”
“怎么壓不下去”林彥不解,“長安城這里兵馬不少,將開口之人關進京兆府尹的大牢,讓城中無人開口,這等事自然不會再傳出去,就似當年趙小將軍那件事一樣,捂了嘴,不也漸漸無人提及了”
“這兩件事不同。”季崇言卻依舊搖了搖頭,神色清明,“趙小將軍之事局限于軍中,離尋常百姓相距甚遠,更遑論此事經由改朝換代,離此事更近的文武百官們不談論此事,自然鮮少再會被提及。”
“而這等事不一樣,同是一地百姓,親眷、朋友、街坊鄰居間的關系錯綜復雜,當年馬匪侵襲之事中死去的百姓有多少親眷、朋友、街坊、四鄰仍然在世發生在身邊的事更會令人生懼”他道。
是這般嗎林彥有些狐疑。
“還有,以楊衍的心計不會僅止于此,他必有后招。”季崇言說到這里,目光平靜而坦然,“兵家戰場之術楊衍要弱于陛下,可陰謀詭譎之計上,卻是遠勝于陛下的。”
否則,楊衍也不會蟄伏這么久甚至被陛下引為心腹而不被發現了。
這些時日長安城的風說變就變,就連往日里吃酒摘花好不熱鬧的權貴子弟都被族中勒令不準隨意出門了。
姜韶顏便在這等時候帶著小午和香梨走上了長安城的街頭。
素日里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空空蕩蕩的,便是礙于生計不曾關門的街邊鋪子里,老板和伙計也皆是人人面色微妙,不敢多話。
“我不曾說過,我不曾說過啊”
前方不遠處的一家筆墨鋪里,老板和伙計被幾個官兵抓了出來,大聲喊冤。
帶頭抓人的官兵統領神情肅然“我等接到街坊舉報,道你私下暗中詆毀陛下聲譽”
老板、伙計臉色慘白,大聲道“我不曾啊”
“不曾的話,這是什么”官兵手中拿著兩張告示抖了抖,“怎會在你家中搜出這等告示來”
告示背后還有干涸的漿糊,顯然是那一日自墻面上撕下來的。
將告示拿在手中的官兵讓人堵了老板和伙計的嘴,沒有再讓他們開口,揮手道“帶走”
他們今日抓了一早上的人了,人人皆喊冤,早抓的有些疲了。
一旁的官兵卻沒有如先前那般立時應下,而是遲疑了一下,道“京兆府大牢關不下了,這些人”
“押去五城兵馬司的大牢。”官兵統領不以為意,“長安城那么多衙門,難道還能缺大牢不成通通帶走”
老板和伙計被官兵強行帶走了。
附近商鋪里的老板和伙計探出頭來,看著素日里也會一同閑聊的老板和伙計越帶越遠,神情凝重而不安。
明明眼下是盛夏,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頭上的日頭也曬得很。
可不知道為什么,一股莫名的寒意卻自腳下涌出。
目睹了這一切的姜韶顏忍不住蹙眉若說一開始抓人倒也算不得什么問題,畢竟任由這等事亂傳出去,民心只會更為動蕩。
為防百姓私下議論,官府出動懸賞舉報也沒有什么問題,畢竟也沒多少人會傻到當著官兵的面商議此事的。
可眼下,事情的走向顯然有些不對勁了。
懸賞舉報這種事初衷自然沒什么問題,真私下議論倒也被抓的不冤。可若沒有呢若是同哪家有仇,隨意將那從墻面上撕下來的紙扔進人家后院里,便定會被抓了。
長此以往,長安城真要亂了。
女孩子看得出的問題,那些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貍怎會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