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自進宮之后是如何待自己的,楊仙芝看得到也感覺的到。初初入宮,那些世族之女看著落落大方,風光霽月,內里的心計和手腕卻是半點不差,她入宮時因此吃了好一番苦頭,若不是姑姑護著她,她怎可能會有懷上龍嗣的機會
更何況,若不是她肚子里的龍嗣,姑姑同魏氏和大姐一樣,都會被押入天牢。畢竟是反賊的親眷,又怎可能活的下去
便是爹爹的謀反有朝一日當真成了,那些位極人臣、天下之主、榮華富貴同早早死去的“人質”有什么關系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于姑姑而言同樣重要,她們有共同的利益,她自是信任楊妃的。
眼見楊仙芝聽話的點了點頭,楊妃目光閃了閃,又道“你好好養胎便是,外頭的事同我等一介女流無關。”
從朱雀坊中被帶出來的官員以及家眷被押上了囚車,往大理寺大牢押去。
路邊生意冷淡的鋪子老板從鋪子里探出頭望了過來,沒了往日里看熱鬧的興奮,目光中滿是擔憂之色。
前線聽聞在打仗,已經交上了手。
可勝負如何,往日里消息最靈通的長安城百姓無人知曉,也無人有興趣去打聽什么。
生死攸關之際,哪還管得了那等閑事
這幾日,城里的官兵抓尋常百姓抓的少了,可于尋常百姓而言卻依舊笑不出來。原因無他,抓的少了并非不想抓,只是要先去抓那些大人而已。待抓完大人,興許還是要回來繼續抓百姓的。
原本便人心惶惶、惶恐不安了,眼下更是仿佛頭頂懸著一柄利劍,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掉下來一般。
一個早上的工夫,往日里權貴富戶云集的朱雀坊的富貴路似是成了一條“囚徒路”,從那里運送出來的大人已經好幾撥了。
京兆府衙、五城兵馬司的大牢早已人滿為患了,眼下是征用到大理寺大牢了。
紀峰帶著手下的大小官吏站在大理寺門前,看著送進來的一車接一車的囚車,囚車里盡是些熟悉的同僚,看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驚呼“老紀啊快幫幫我們,我們什么也不知曉啊”
朝堂政見不合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嗎他們的意見同楊衍一致,自成了一派。可那是政黨啊與謀逆之事又有什么干系呢
難道,只要同楊衍相干的人便盡數要被抓起來審問不成
“我怎的知曉那楊衍竟是逆賊我等與他的相交只在政見之上啊”囚車里的官員看向紀峰,驚呼,“老紀,快幫幫我們”
紀峰嘆了口氣,將自己的衣袍從對方手里抽出來,看向不遠處被人抬在擔架上的鐘會,搖頭道“此事由鐘大人負責,我這里,只個大牢罷了。”
被人抬在擔架上的鐘會揮了揮手,讓人將自己抬過來,對囚車里的官員說道“大人放心,此事鐘某自會好好查,決計不會冤枉大人容我查明,大人若是與此無關,自會放人”
囚車里的官員看著他,忍不住憤怒“那你要查到什么時候我兩個兒媳還有身孕在身,被你一同下了大牢,是要我的孫子、孫女在大牢里出生不成”
“孫大人莫怒”對上憤怒的官員,鐘會卻是不以為意,他笑了笑,道“事發突然,眼下手頭要查的人不少,更何況這是謀逆大事,誅九族的大罪。若是不先將有嫌疑的抓了,來日被查出來孫大人有什么問題,叫你家中的人得訊提前跑了,那倒霉的就是鐘某了如此,自然是要把人抓了再說的。”
這話居然叫人挑不出什么岔子來
那大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憤怒的指著外頭長安城的方向,道“鐘會,你自打從天牢出來,成日叫人抬了個擔架在城中亂晃,所到之處必然有人倒霉,你可聽聽外頭的百姓怎么說你的”
那大人“呸”了一口、罵道“抄家滅族的鐘閻王呢”
原本是一句謾罵,豈料鐘會聞言卻高興的哈哈大笑了起來“那豈不是好事”他興奮道,“鐘某被關那么多年,原本還在想著要用什么辦法叫百姓記住鐘某,眼下,這不是記住了么”
“抄家滅族的鐘閻王總好過關在天牢里無人知曉的鐘大人啊”鐘會臉上的笑意瞬間斂了下去,在紀峰復雜的眼神中,揮手道,“帶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