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顏隔著冪笠向那眉目方正的中年漢子望去,點頭道“胡總鏢頭,我來取二十年前那支從白帝運來長安的鏢了。”
一句話說的中年漢子神情驀地變得復雜了起來。雖然鏢中的東西他從未看過,可這鏢來自白帝,運來長安,況且送鏢人還是他認識的,自是知曉這鏢物的來龍去脈和命途多舛的。
眼下,藏在自己手里二十年的鏢物總算要重見天日了。
中年漢子看著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隨我來吧”
這趟在通威鏢局內躺了二十年的鏢他也早想送出去了,只是想到他不在長安的這些時日,長安城內發生的事情,漢子忍不住恍惚這鏢隔了二十年,可還有用
塵封許久的總庫房外的三把大鎖一一落下,胡總鏢頭推開庫房大門,看向庫房內“就在這里頭,姑娘隨我來拿吧”
偌大的庫房之內空空如也堆積了二十年,滿是塵土的大箱子并沒有出現,引入眼簾的,是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
“這就是那箱橘子嗎”姜韶顏看著面前這小小的匣子,神情悵然。
“是啊這就是那箱橘子。”胡總鏢頭走到正中那只巴掌大的匣子面前,對著匣子抱拳施了一禮,開口,聲音擲地有聲,“君當年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如今幸不辱命,總算是將東西送到該送到的人手中了”
胡總鏢頭說著,再次俯身,對著面前的匣子深深的施了一禮,而后才上前,雙手抱住那巴掌大的匣子,轉身將匣子遞到了姜韶顏的手中。
“姑娘拿回去吧”胡總鏢頭嘆道,“也不知還有沒有用。”
女孩子并沒有打開那只匣子,卻仿佛已然猜到了匣子里的東西一般,開口說道“我想還是有用的。”
胡總鏢頭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希望如此吧”
沒有做錯事的人當然是有道理的,可前提是有開口辯解的機會,并且眾人也愿意聽他們的道理。
抱著匣子出了通威鏢局上了馬車,外頭駕車的小午問姜韶顏“四小姐,去哪里”
女孩子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對著面前的匣子看了良久之后才伸手解開了面前的匣鎖,還是熟悉的解法,果然是他送回來的東西。
匣子打開,里頭沒有橘子,有的只有兩封書信,一封明黃絹布的圣旨以及一張薄薄的紙。姜韶顏的手指從書信、圣旨上一一略過,最后落至面前發黃的紙張上。
頓了片刻之后,她拿起面前這張發黃的紙,打開,看著紙上寥寥的幾行字,她再次忍不住嘆了口氣,人向后靠在了馬車壁上。
“小午,去見季世子”
女孩子的聲音自身后的車廂內傳來,小午應了一聲,揚鞭一甩,馬車悠悠動了起來。
自此,二十年前錯過的所有東西終于都落至她的手中了。
依舊還是老地方。女孩子抱著匣子踏進宅子里時,鐘會還在說話,看到她時,只略略一頓,便繼續說了下去,顯然沒準備將她當成外人。
“這些時日,陛下已許久不曾單獨召見我了,這誠然是一件好事,鐘某討厭做事的時候,被外行指手畫腳的。可那么多天不召見鐘某,鐘某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鐘會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面前的季崇言道,“世子,你可能不懂我們這等人。案子破的多了,有些時候,我們的直覺遠比我們的腦袋瓜子更重要。眼下,我的腦袋瓜子尚且沒看出什么問題來,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對勁,眼皮直跳呢”
季崇言看著他,沒有同他爭辯,而是點頭,道“我懂,林彥也是這么說的。”
一句話說的鐘會頓時有些掃興“險些忘了這大理寺的后起之秀了,林家那小子確實不錯,未來這大理寺卿的位子八成是要落到他的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