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一切如常。
燭火依舊昏昏,季崇言腳下卻是不慢,穿過黑暗的長廊,待到盡頭處,推開頂上的地磚,重新出現在了祥泰殿內。
那樣東西那樣可以救阿顏的東西此時就在他的懷中,等到雨停離宮,他便能將東西帶出皇城了。
只要等
等等不得季崇言壓下眉眼,眉眼里閃過一絲肅殺之色。
確實再英明神武的君王也有沉睡之時,可這沉睡并不會久。
這場大雨留人可不是僅僅留上一兩個時辰那般簡單。
天邊一道雷光撕裂夜空,雨霧沉沉中,幾輛運送宮中廢棄物料的板車正在雨中穿行。
即便是傾盆大雨,這些身份地位最低微的宮人卻依舊不能停歇。
宮中貴人享受著世間第一等奢華的生活,眼里自是見不得臟亂之物的。皇城的廢棄物必須日日離宮,以免臟了貴人的眼。
穿著蓑衣冒雨在宮道上穿行的宮人推著板車搖搖晃晃的走著,一旁撐傘的小宮人連聲嘆氣“不是我催,是這些吃剩的果皮瓜果必須日日離宮的,這個天捂上一日就酸臭了,惹得貴人發作,倒霉的不還是咱們”
一旁推板車的宮人連聲應是,無奈道“家里人以為我進了宮便是過好日子了,卻不知道進宮過好日子的是貴人,可不是咱們”
宮里頭的勞作同外頭的勞作別無二致,甚至眼界高的貴人們往往更是苛刻。
推板車的宮人隱隱只覺頭頂撐著的那把傘晃了晃,斜刺落下來打在臉上的雨水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怎么了”他隨口問了一句。
“去祥泰殿的大人們不留心撞到了我。”一旁撐傘的宮人摸了摸懷里的東西,手里的傘往自己這邊挪了挪,不敢打濕懷里的東西,忙道,“莫磨蹭了,快送去宮門同人交接了,好早些回來休息”
推板車的宮人連連應聲,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雨依舊在下。
去而復返的工夫,一局棋也不過才下了三分之一。眾人看的正是入迷,輪到安國公了,看著眼前隱隱已壓他一頭的白子,安國公皺眉,一臉犯難之色。
“這一子”
“祖父。”身后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正皺眉發愁的安國公聞言眉頭頓時一松,起身,道,“言哥兒,你來替祖父落這一子”
如此個理直氣壯的語氣觀棋的大人們笑了開來國公爺這般光明正大的耍賴的嗎
對弈的梁大人無奈道“好吧左右對弈的都是姓季的,換一換也無妨。”
季崇言接過安國公手中的黑子一子落了下來,開始專心同梁大人對弈。
棋局漸入佳境。
“刺啦”一聲,御書房內的燭火燒到了芯子,燭火跳躍了一下,整個御書房之內的燈火晃了晃。
躺在軟塌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側殿之內的太子正焦躁不安的在里頭來回走動。
他都兩盞茶水下肚了,這趙還怎么還不回來
不但不回來,里頭怎的連一點聲響都沒有了會不會出什么事了
雖說因著內心的驚懼和不安,比起往日來,此時的太子多了幾分耐性。可這耐性終究是到頭了。
終于,再也按捺不住的太子騰地一下起身,向側門處走去,手指觸到那扇拉上的側門,正要推動時,那扇門卻是無力自動,自己拉了開來。
太子心中一記咯噔,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然而此時開不開門已不由他了。
一道驚雷撕裂昏黑的天空,照出了那張出現在門后的臉。
他雙腿一記哆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