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夫人口中所言的過兩日直到七日之后楊家祖宅才有了些動靜。
“夜半子時,四下無人時出的門,不過沒有直接往祥緣寺去,而是去了姑蘇城中的客棧寒山小筑。”
等了幾日沒有等到大麗,季崇言和姜韶顏便干脆去姑蘇守株待兔。
大麗的性子確實極為警惕,直到此時才有了動作,且并沒有直接去祥緣寺,而是隨意挑了一家客棧先落個腳。
“她眼下就住在你我腳下。”季崇言指了指客棧腳下,道,“聽掌柜說,這位夫家姓李的夫人是一位寡婦,只掏了一晚上的房錢,住一晚上便走。”
姓李的寡婦?
姜韶顏默了默,道:“原本以為她同楊衍就算不是夫妻情深,卻也多少有幾分感情在里頭,不成想她咒起楊衍來也半點不含糊。”
楊衍還活的好好的,大麗卻自稱“寡婦”,倒是有意思。
“寒山小筑應當沒有問題,若是寒山小筑也是她安排的,萬不會就安排在你我二人樓下。”頓了頓,姜韶顏接著說道,“客棧應當是她隨意挑的,不過會選寒山小筑倒也不意外。”
方家入股的寒山小筑是姑蘇城內最適宜觀景也是最好的客棧。
占個“最好”會被大麗挑中也不奇怪了。她自打從泥污里爬出來之后便厭惡一切“低劣”之物,樣樣都要最好的,如此才能襯得上她的身份。
“特意繞了一圈應當也是怕被人發現,不過姑蘇城就這么大,繞也繞不了多遠,明日她應該就會去祥緣寺。”女孩子說著,合上了手里的《周公解歷》,道,“后日是信佛的信徒口中的大日,屆時祥緣寺附近人不會少,如此人多之下,萬一被人掀了面紗看了去,又是麻煩。之前已經因為中秋煙花大會被人看過一次,對于警惕的大麗而言,必然會想方設法的杜絕這種可能。所以她去祥緣寺的日子會選在明日。”
聽著女孩子的侃侃而談,季崇言沒有出聲,待到女孩子話音落下之后,才想了想,接話道:“她雖說給自己捏造了一個姓李的寡婦身份,可對祥緣寺的和尚必然會能避則避。要查楊老夫人做的事必然要找村民詢問情況,所以大麗明日定會選在白日去祥緣寺。撇去早、午、暮三食各一個時辰,那個時候興許會有祥緣寺的和尚出來走動,未免不必要的麻煩,她能挑的時辰只在早午兩食之間的早課同午、暮兩食之間的午課這兩個時辰段內。”
如此,只這兩課之間的工夫做好埋伏就好了。
女孩子聽著季崇言的聲音點了點頭,垂下眼瞼沉默了半晌之后,忽道:“明日……我可否同你們一起去?”
說這話時女孩子看了下自己圓滾滾的模樣也有些猶豫,倒不是嫌眼下這樣子難看或者滑稽什么的。而是這幅“奪目”的樣子,走到哪兒,都是一眼就被人瞧見的,這個樣子,實在難以“隱藏”。
若非如此,以往做事時需要混跡在百姓中“吆喝”的事情她也不會盡數交給香梨來做。
季崇言聞言頓了一頓,正要點頭,卻聽女孩子已經先他一步開口了:“祥緣寺后山我去過幾次了,發現了一個絕佳的藏匿身形之處!”
她開口說出這話也并非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祥緣寺的后山除了那一排村民的宅子之外,右接山嶺,樹木叢生,雖說沒有那般茂密,卻也并不適宜藏人,不,準確的說是不適宜藏姜韶顏這般尋常樹干無法掩蓋其身形的人。
女孩子卻是不以為意,一到地方便朝季崇言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站在原地別動,而后轉身向山上走去。
雖說并未刻意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袍,身上那灰色的裙袍與叢生的樹叢不細看幾乎能融于一體,可那圓滾滾的身形確實極容易被發現。
季崇言沒有說話,只是雙目緊緊鎖著女孩子,認真而專注的看著女孩子前去的背影。
雖是冬日,今日卻是個日頭不錯的晴好天,日光不算繁盛,也不算刺目。
女孩子的背影在視野范圍之內晃動,走的不急不緩,遠遠看著頗有幾分從容的味道。
她慢慢的循著山民踩出的路走著,也并未走多遠,走到半道之上便停了下來,而后轉過身來,朝季崇言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