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多月,初冬剛至,這北京城便已是銀裝素裹,鵝毛大雪紛飛。
小冰河期之后,京城的雪越發的頻繁,無孔不入的冷冽在北國肆虐。
卻在清平坊里,一家棉布的鋪子開張了。
貨架上,統統都是紡織好的棉布。
當然,大多都是素色,染色是要花錢的,以當下人們的消費水平,想穿上帶顏色的衣服,還真得有點家底,畢竟這里不是橫店影視城。
張靜一心情很激動,上午開張,便趕著去當值了,吩咐兩個兄長在這好好看店,先看看效果。
這張家的店,其實還是頗受人關注的。
畢竟,這滿朝文武,做買賣的也有,可人家是偷偷摸摸的做,大抵是讓自己的親信家人,或者是奴仆出面,或者和商賈合伙。
張家卻是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曉得似的。
再加上這清平坊來往的人雖然大多貧寒,可行人卻是不少。
這店開張沒多久,便有幾個人進來。
為首一個,顯然是外地進京的人,他打量著門臉,進去,卻見這里擺放著一排排的貨架,貨架上陳放著許多的布匹。
只是……這是什么布……
摸了摸布紋,似乎和其他各地的布有些不同,布匹的織法和其他市面上所見的大相庭徑,不過……布匹很綿密,分明這布不像是松江布那樣的上等貨,可這織工……卻遠勝那些知名的布匹。
來人覺得很稀奇,心里生出了興趣。
他叫陳六先,也做著一些小買賣,因而也有一些見識。
于是陳六先走向柜臺。
卻見在柜臺后,兩個人坐在條凳上,正在鄧健和王程二人。
二人都是翹著腳,口里磕著西瓜子。
“啊呸!”鄧健將瓜子殼自嘴里吐出來,眼睛斜著,瞪著陳六先。
陳六先被這眼睛一瞪,突然覺得有些不安起來,后襟涼颼颼的。
“你來干啥?”鄧健依舊翹腳,用一種審問的口吻。
“我……我……我來問問……這布……”
鄧健身軀一震,抖擻精神:“買布?”
陳六先撥浪鼓似的搖頭:“不不不,只是先來看看,來看看!”
鄧健一聽,不禁失望,隨即,他忍不住咆哮:“不是來買布,莫非是來消遣爺爺的?”
陳六先已嚇尿了,臉色蠟黃,口里道:“我……我……”
“哎呀,我這小暴脾氣!”鄧健更是大怒,接著從柜臺下,哐當的抽出了繡春刀來,隨即又啪的一下,拍在了柜臺上:“狗東西,你買不買?”
一旁的王程嚇了一跳,連忙起來,一把拉扯著鄧健,口里道:“二弟,二弟,我們做買賣,做買賣呢,不要總動刀動槍。”
陳六先見邊上有人攔鄧健,方才雖嚇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腦子里只浮現出黑店二字,現在卻稍稍放寬了一些心。
只是又聽拖拽著鄧健胳膊的王程道:“要打要殺,那也等人家不買再砍不遲,何況這里畢竟是內城,在這里砍殺,終究不好看,須拉到城外的城隍廟再結果了便是,我們是錦衣衛,又不是那殺千刀的土匪,怎好這樣沒有顧忌。”
噗通……
陳六先不爭氣的腿,啪嗒一聲跪地,此時他已面如死灰,口里嚅囁了老半天,方才戰戰兢兢道:“我才剛娶妻,上有老母,饒命啊……”
鄧健聽到娶妻二字,頓時如遭雷擊。
連這樣的貨……也娶了妻?
哎呀呀,我的這……暴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