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桌人里,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
張靜一心里發寒,宴無好宴啊。
見張靜一并不生氣,國子監祭酒王爍幾人便又開始議論開了:“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所安才為正道,若是貪戀口腹之欲,這便淪于下流了,與那鄉野村夫又有什么分別呢?”
又一人道:“所以我一直告誡自己,人生在世,其他可以不論,不求功名,羞于名利,只求勤學,讀書不倦,正心誠意,才不枉這圣人門下之名。”
這樣一說,大家的興致就更濃了,于是一時七嘴八舌,說的興起。
另一桌的信王朱由檢也側耳傾聽,一面見張靜一的粗鄙,再聽他們的清談,頓覺得有趣,平日里不覺得這些話有什么深意,今日有了對比,方才知道這是至理一般。
其實張進對于這些言論,耳熟能詳,他甚至對信王朱由檢,現在也很有好感,認為信王乃是賢王。
至于國子監祭酒王爍,那更是高士。
此時,他已吃飽,便端坐在那,紋絲不動。
卻聽王爍等人越說越是熱鬧,一時有些忘形,又開始談及國家大事,王爍道:“中興之道,不過是實行仁政而已,什么是仁政呢,需廉正奉公,振興吏治,開放言路,革除朝野積弊,不與百姓爭朝夕之利……”
他越說越是起勁,某種程度而言,這話其實是王爍想說給天啟皇帝聽的。
他覺得很苦悶,為何明明自己這么好的善政,陛下只需按著這個去做,便可去做圣君,卻為何總是對此無動于衷,而去輕信像魏忠賢甚至是張靜一這樣的人。
眾人聽了王爍的話,似乎有些膽寒了,小心翼翼地去看魏忠賢。
卻見魏忠賢冷著臉,一言不發,很明顯,這些話,都是沖他來的,什么朝野積弊,這些人口里的積弊,不就是他干的事嗎?什么不予百姓爭朝夕之利,不就是他派出了大量的鎮守太監去收了礦稅嗎?
可魏忠賢顯然不便發作,他歷來擅長秋后算賬,此時依舊努力和藹的樣子。
信王朱由檢似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嘴角微微勾起,因為王爍的這些話,正是自己想說的。
他偷偷看一眼皇兄。
天啟皇帝就顯得悶悶不樂了,只是他懶得去做聲,一方面是罪不至讓自己大動干戈,另一方面畢竟今日是信王的好日子。
張進聽到這里,臉色卻微微的古怪起來。
分明以往的時候,他也愛說這些話。
可今日……竟聽的格外的刺耳。
他以往是很崇敬國子監祭酒王爍的,可是用今日的眼光看,卻總覺得他的話有失偏頗。
于是他抿抿嘴,依舊沒有吭聲。
王爍又感慨:“老夫在國子監時,時常教導監生,讀書人,應當躬修力踐,先行后言先行后言……”
他說到這個,其實也是東林學派最重要的核心,所謂躬修力踐、先行后言,其實是延續至王守仁的知行合一。
可張進聽到這里,卻越發的反感起來。
知行合一,這是沒有錯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