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滿桂,就帶著武人的桀驁了,四顧無人一般,尾隨著袁崇煥進入行在。
所謂的行在,其實就是東林軍校的大營。
張靜一覺得天啟皇帝住在哪里都不安全,只有在這東林書院的營地,才讓他心里覺得踏實一些。
袁崇煥等人過轅門,穿過重重警戒,最終到了中軍大帳。
緊接著,便見這大帳之中,天啟皇帝正盤膝坐在暖塌上,頭戴著一頂暖帽子,這暖帽子一看就很礙眼……
袁崇煥等人便又都重新跪在了地毯上,齊聲道:“臣等救駕來遲,萬死。”
天啟皇帝呷了口茶,才道:“你們既知萬死,來,說說看吧,你們有什么罪,一條條的說,袁崇煥,你先來。”
方才說萬死,不過是禮節,現在天啟皇帝雖然打蛇隨棍上,袁崇煥心里卻覺得好笑。
他畢竟和滿桂這些粗人不一樣,好歹也是進士出身,做過地方官,也在兵部擔任過職務,如今為遼東巡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自然不至完全無法應對。
“臣有事要奏。”
他撇開了天啟皇帝丟來的話題,而是直接振振有詞地道:“敢問陛下,陛下本在寧遠,何以突然來了義州衛?”
本以為這一句,便可將天啟皇帝問住。
天啟皇帝卻道:“朕覺得寧遠有人害朕,思來想去,自是來這義州衛安全一些。”
袁崇煥聽罷,心里又覺得好笑。
果然……是個孩子啊。
諸將一時無語,紛紛面面相覷。
這話說的……真是誅心至極,這不是擺明著告訴遼東諸將,皇帝信不過你們嗎?
就算皇帝真信不過,這個時候,怎么可以直接說出來?
袁崇煥便又道:“陛下此言,實在誅心,臣等為陛下勠力,勤于王事,這遼東天寒地凍,文武大臣們在此駐守,防備建奴,無不是赤膽忠心,何來的信不過呢?陛下此言……豈不是教臣等寒心?這叫臣等如何面對?”
這話的份量就很重了。
我們忠心耿耿,大家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是陛下直接說信不過,這還讓將士們怎么打仗?
歷來文武大臣帶兵的,皇帝都直說信不過了,還怎么帶兵?
袁崇煥隨即摘下了腦袋上的烏紗帽,擱置在了地毯上,隨即又恭恭敬敬地道:“陛下若是信不過,那么臣……愿請辭……還鄉。”
滿桂等人陡然意識到了什么。
于是紛紛摘下頭上的頭盔,擱在地毯上,叩拜道:“臣等也愿解甲歸田,不敢令陛下生憂。”
這一來,就給天啟皇帝一個下馬威,陛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們不干了,你好自為之吧,看誰來給你節制這些遼東的驕兵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