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了這些之外。
那李永芳的慘狀,對皇太極的刺激太直觀,于是大大地促進了皇太極下定決心。
有時候,單純的酷刑未必能讓人屈服。
可若是拖一個真正飽受酷刑,且和這個人熟識的人來,反而容易讓皇太極如芒在背。
因為他已經預感到,現在的李永芳可能就是未來的自己,遍體鱗傷或許還算輕的,而這種肉體的折磨,最終導致的精神麻木和渙散,卻讓皇太極格外的震撼。
皇太極抬起頭,道:“我愿意為明廷效力,也愿意為新縣侯效力,只是……我有一個要求。”
張靜一值得玩味地看著他:“你說來聽聽。”
皇太極道:“將來,若還有大金……”
說到這里,皇太極面帶苦痛起來,艱難地接著道:“不,若還有建奴的俘虜,是否可以容許給他們一個選擇,若是還是冥頑不寧的,自然是任你們處置,可若是肯悔改的,是否可以饒過一條性命,讓他們有一個為皇帝和新縣侯效力的機會?”
“這個……”張靜一笑了笑道:這就要看你了,你若是能勸降,那自然再好不過了,大明是講道理的,尤其是當今陛下,更是慈悲為懷,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這個包在我身上。”
皇太極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張靜一隨即道:“你方才說的商賈,是什么意思?”
“大金……建奴地處偏僻之地,能夠起家,起初是靠著遼東的軍將,這一點,你想必也有耳聞吧。我的父汗,雖說是建奴人,可實際上,卻一直為遼東李家效力的,若不是靠李家的支持,怎么可能兼并女真諸部呢?一統女真諸部之后,這遼東的藥材,如人參,還有皮貨,就大多都操持在我們的手里了。可藥材和皮貨畢竟沒用,何況自父汗謀反,大明就斷絕了與我們的邊貿,想要和大明作戰,需要糧食,需要鹽巴,需要鐵器,甚至需要火藥,還有其他的藥劑,這些東西,起初是我們與蒙古人交換,不過很快,就有漢商尋到了我們,愿意與我們貿易。”
張靜一的眼睛亮了幾分,道:“這些人的姓名,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皇太極道:“不過很遺憾的是,這些人做的乃是殺頭的買賣,他們雖然來往穿梭于關內和關外,可想來,當他們知道我被俘之后,只怕早就逃亡關外了。”
張靜一點點頭:“這樣說來,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皇太極鎮定地看著張靜一:“這卻未必,這些年來,他們給我們送來了無數的糧食、火藥,還有鐵器、鹽巴,再交換了數不清的藥材和皮貨,偷偷送進關內來販賣。我來問你,他們的火藥從何而來?他們的藥材和皮貨,又如何能大搖大擺的出入關禁?這些東西,尋常的商賈是決計弄不到的,更別提是大規模的交易了。”
張靜一瞇起眼來:“你的意思是,他們的背后,有人操縱?”
皇太極點頭道:“正是如此。單憑一些商賈,能帶著這么多違禁品,穿過重重關防,招搖過市嗎?”
張靜一便直直地盯著他道:“那背后的人是誰呢?”
皇太極苦笑道:“不知道。”
張靜一的臉色冷了下來。
皇太極道:“這些都事涉到的是他們的商業機密,這些商賈,為了銀子,敢于鋌而走險,不惜與我們勾結,又怎么可能不防我們建奴一手呢?所以,他們是絕不會向我們泄露的。不過……我對此,也一直很好奇,想知道……大明到底有誰,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能操縱這些人。所以,一直都留了心,因而有一個叫范永斗的商賈,他親自壓貨到了盛京,不,到了沈陽城的時候,我便請他喝酒,旁敲側擊了幾句……”
……
另一邊的天啟皇帝已是留心起來。
有人勾結建奴,而且皇太極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這個人……一定是朝中重臣。
天啟皇帝心里不禁大怒,有這么一個人存在,源源不斷地資賊,甚至這個人,還被他這個皇帝所倚重……
天啟皇帝此時依舊恨不得立即將這個人揪出來,然后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