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嘆道:“早知如此,確實不該讓信王就藩……只是這二策,都有弊病,臣倒以為,朝廷還是先穩住觀望再說。”
天啟皇帝心里煩躁,便又問魏忠賢:“魏卿家呢?”
魏忠賢冷然道:“這些投奔信王之人,都是反賊,他們明面上是支持信王,實則卻是宣泄對陛下的不滿。奴婢以為,廠衛緹騎,該將這些統統拿下,對為首之人,格殺勿論。”
天啟皇帝便看向了張靜一道:“張卿,你來說說看。”
他對其他人的話不置可否,最后問到了張靜一,想來是對這些策略都不認可。
張靜一想了想,才道:“臣只一句話,今日在此的君臣,都是國家的棟梁,所以今日所議的乃是機密,那么臣就暢所欲言了,敢問陛下,陛下認為歸德府這樣的做法,是對是錯?”
天啟皇帝皺眉道:“朕只是覺得……這些舉措不切實際。”
“這就是了。”張靜一道:“既然陛下都認為是錯誤的,那么什么是正確的呢?”
這倒是將所有人都問住了。
于是張靜一接著道:“現在的問題,是天下的士民,都說歸德府實行了仁政,都抨擊朝政。為何會如此?臣其實并不知人心如何,臣這個人,不重人心,只重結果!因為歷來人心都是浮動的,今日罵陛下的人,明日可能夸獎陛下,今日夸贊陛下的人,明日可能對陛下痛恨無比。若是只看一時人心,那么朝廷便什么事都不必做了。眼下這歸德府風頭正勁,它到底是什么樣,是否如讀書人所說的那樣好,又是否如京城的百姓所想象的那般,是首善之地。其實很簡單,去看一看就可以了,不去看,只憑著道聽途說,又有什么用?”
“黃公說朝廷可以效仿歸德府,其實黃公的本意,臣是知道。不過是黃公信了坊間的言論,認為歸德府可能當真成了首善之地!若是當真如此,臣以為,朝廷當然要學。難道陛下和今日在坐之人,哪一個不希望天下大治嗎?可問題就在于,它到底好還是不好,單憑人言,朝廷就改弦更張,這不妥。那么……不如陛下召百官,親去歸德府看看,這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若是當真好,臣也建議陛下效仿,可若不好,也可以正視聽。”
天啟皇帝詫異地道:“朕去歸德府?”
“不可。”魏忠賢立即道:“奴婢覺得陛下去歸德府,十分不安全,那信王殿下當初……”
對呀,信王之前是有黑歷史的。
天啟皇帝便看著黃立極和孫承宗道:“兩位卿家意下如何呢?”
黃立極皺眉,他當然覺得這事……有些荒唐,可細細一想,朝廷若是真要改變國策,不親自去看看,陛下怎么會信服?
而且……百官們應該對此,不會有什么太大的阻力。
黃立極甚至相信,這朝中百官,只怕有不少人,都樂見其成,希望陛下去歸德,跟著信王好好‘學學’。
孫承宗卻道:“陛下,河南流寇四起,只怕……”
天啟皇帝滿不在乎地道:“這奏報之中,不是說歸德府早已破賊了七次,流寇早已遁逃了嗎?”
說著,天啟皇帝看向張靜一:“張卿所言,不是沒有道理,不看一看,如何知道好與不好呢?既然如此,那么朕就去看一看,明日廷議……”
說到這里,天啟皇帝看了黃立極一眼,接著道:“朕就不參加了,就由黃公去宣讀這份旨意,看看百官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