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一道:“陛下,臣其實早就料到今日的事了。”
天啟皇帝不禁一愣,想:“你這時候來馬后炮,當初怎么不說?”
“不敢說。”張靜一老老實實地道:“若是說了,難免顯得臣想要搶功了。何況臣位卑言輕,區區一個錦衣衛指揮僉事,怎么敢隨意反對自己的上官呢?”
天啟皇帝暴跳如雷,他聽張靜一的意思,反而是他張靜一受了委屈一樣:“平日里,你膽子可不小,好罷,你來說說看,為何此次會失敗?”
“理由很簡單。”張靜一淡定地道:“當初的錦衣衛,尤其是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的時候,自然是讓人聞之色變。可如今呢?如今在臣看來,真正令人談虎色變的,反而是那幾個奸商,錦衣衛在他們面前,和綿羊沒有任何的分別。”
天啟皇帝此時認真起來,道:“繼續說下去。”
“任何一個機構,它的權威固然來源于朝廷,可單憑朝廷卻是不成的,它得有一個組織架構,得有一個賞罰分明的標準。可是,現如今北鎮撫司是什么樣子呢,徒有虛名,可上下的職責卻是不清,尋常的校尉,錢餉微薄,都是靠著勒索度日,而上頭的武官,卻大多都是世襲,說白了,就是干好干壞一個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其實若是尋常的衙門,這樣也未必不可,在太平的年月,北鎮撫司如此,也沒什么要緊。可一旦到了多事之秋,憑借這些人,怎么可以成事呢?”
張靜一頓了頓,繼續道:“可那些奸商不一樣,他們出于自身的安全,就會花心思去籠絡人心,他們對于為他們效力的人,總是不吝錢財,陛下想想看,若在錦衣衛中效力,除了高喊幾句欽命辦差,有什么實惠?可若是為那些奸商們效勞,你肯舍命,他們就舍得出買命的錢,你肯代勞跑腿,他們也舍得給你豐厚的賞賜,如此一來,誰不肯爭先,誰不肯舍命?”
“人活在世上,終究是要吃喝,要養家糊口的,誰不想風風光光,想有一個體面呢?所以……在臣看來,北鎮撫司現如今,遠遠不是那些奸商的對手,這些奸商,才稱的上是無孔不入,只怕這京城里的動靜,甚至是宮中的動靜,他們早已掌握了,更不必說,京城之外,情勢更加復雜,要收買一個文武官員的成本,實在太輕易。”
天啟皇帝聽到了這里,不禁嘆息:“這樣說來,朕的北鎮撫司,就這般繼續做一群酒囊飯袋?”
張靜一便道:“陛下遲早是會整頓的,像錦衣衛這樣的衙門,要讓它散發勃然生機,無非就是兩條,其一是體面,這體面可以是榮譽,可以是有別于別人的正面形象,使人甘愿能夠在此辦差。其二,就是賞罰分明,干事的有更多的賞賜,不干事的被人瞧不起,甚至開革出去。”
頓了頓,張靜一接著道:“不過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拿下這七個家族,臣擔心,他們只怕現在已差不多入關了,入關之后,他們改頭換面,又有這么多人的包庇,想要尋找到他們,不啻是大海撈針。”
天啟皇帝很是郁悶,忍不住嘆了口氣道:“若是朕永遠拿不住他們,只怕要滑天下之大稽,只是……現在,朕已成了聾子和瞎子。”
張靜一抬頭,卻道:“陛下,臣這里……已有了計較。”
“什么?”天啟皇帝滿懷激動地看著張靜一:“什么計較?”
張靜一自信滿滿地道:“若是臣預料的不錯的話,應該就在這一些日子,該要收網了。”
天啟皇帝不禁激動起來:“是嗎?他們現在在何處?”
張靜一道:“現在還不敢確定,不過很快……臣便可讓他們授首。”
天啟皇帝一臉匪夷所思,這方才,張靜一不是還將這些人吹捧到了天上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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