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叫什么勞什子遼人守遼土,這里頭的所謂遼人,只要戰事一開,他們明日可以做建奴人,后日便可以輕松的做京師人,大后日亦可做江浙人。指望這些人死戰嗎?祖大壽將軍,其實臣還算是欽佩的,他確實是忠肝義膽,肯為陛下剿建奴的人。可其他所謂的遼將呢?那些人更是首鼠兩端,算個什么東西?”
“可偏偏,這些人就成了所謂的遼人!可是……陛下啊,真正的遼人是什么人?真正的遼人,恰是這從遼東各處,背井離鄉,逃難來此的難民,是現在還在遼東,被建奴人奴役,動輒被建奴人劫掠了妻女,動輒被建奴人鞭打的尋常遼民。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戰火,他們無一日,不希望回到自己的故鄉,!他們的兄弟被建奴人砍死了,他們的父親被建奴人毒打了,他們生著難,想死也難,生不如死,日日夜夜的就是期盼著朝廷能夠發師,犁庭掃穴。當初在萬歷年間的時候,他們生活困苦,現在呢,建奴起來了,四處攻城略地,他們更是苦不堪言。陛下……朝廷每日都是遼人守遼土,可真正借重過這些遼人嗎?”
“陛下可知道,這些東江的遼人,已對朝廷心寒到了什么地步?可偏偏,朝中那些人,個個口若懸河。松錦一線的那些所謂’遼人‘,更是個個能說會道。臣不服氣,死也不服,今日陛下打算收克失地,這天大的好事,臣怎么能不贊同?這東江上下的軍民百姓,心冷了這么些年,如今怎么能不喜?”
天啟皇帝聽了這番話,禁不住動容。
“你放心,朕會將這些土地還給你們。”天啟皇帝道:“遲早讓他們回鄉中去。”
毛文龍嘆了口氣,對于陛下的保證,他是沒有多大期望的,沈陽早已被建奴人盤踞了許多年,指望王師北克,實在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不過陛下有此心,倒是讓他欣慰無比。
天啟皇帝于是留毛文龍又說了一些遼東的事。
這毛文龍倒是很會說,滔滔不絕地說一些遼東的風土人情,又說東江鎮的情況,更說一些建奴人的事。
居然聊到了夜半三更,毛文龍才興匆匆地出了廨舍。
此時,自己的廨舍被天啟皇帝占了,這毛文龍便只好去東江軍中住。
出了廨舍,便有一個參將迎上來,這人叫孔有德,自是毛文龍的親信。
他見了毛文龍,忙是行禮道:“怎么,大將軍為何喜不自勝?”
“見了皇帝當然高興。”毛文龍看著他。
這些部眾,對毛文龍都是死心塌地,大家蜷縮在這島上,生死與共,是真正患難知己。
這孔有德乃是礦工出身,建奴人襲了他的家鄉,他便攜家來投奔毛文龍。因為擅長弓馬,立了功勞,被毛文龍提拔起來,他不識字,自然對毛文龍敬若神明:“大將軍在陛下的帳中,談了一夜,一定是得了圣心,看來要升官了。”
“我就只會為這個高興?”毛文龍伸手,彈了這孔有德的腦殼,隨即道:“我說了大半夜,陛下聽的饒有興趣,我吐沫都說干了,想來陛下大為感動,我不指望他給我官職,只求陛下大為感動之下,將欠的錢糧給我們,冬天就要到了,再不給糧,不知又要餓死多少人了,噢,對了,那遼國公,倒真是個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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