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兇狠如毛文龍,對某些遼將和遼人士紳帶有某些仇怨,張靜一所言的念頭,毛文龍卻是想都沒有想過。
沒想到遼國公比自己更狠。
此時毛文龍如芒在背。
張靜一笑吟吟地看著他道:“怎么,毛將軍害怕了?”
毛文龍打起了精神,深吸一口氣道:“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朝廷怎可離了……士紳……”
對于他的話,張靜一一點也不奇怪,只淡淡道:“離開離不開,所以才需在遼東嘗試,至少你我心里清楚,憑借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已經行不通了,區區一個建奴,就惹得焦頭爛額,那么往后呢?”
毛文龍頷首:“所以遼國公的意思是?”
“授田,明文所授之田不得買賣,未授之田,如山川河澤之地,還有一些未來的土地,收歸公有,也不得買賣,所授之田,攤丁入畝,不再收取人頭稅,而是征田畝稅。收取商稅、鹽稅、礦稅,在皮島,建立商貿往來。安置了人,就有了民力,有了民力,推廣一些學問。學問的事,我來辦,我讓人在遼東,建幾處東林預備學堂,招募預備生員。”
“毛將軍,我開門見山吧,朝中之人,不少人對你多有懷疑,攻訐你的人,更是如過江之鯽。如今,你即將鎮守一方,將來的彈劾還會少嗎?”
張靜一隨即又道:“既然橫豎都要被人彈劾,橫豎都要被那些狗東西罵,那就索性跟著我干一票大的吧!至少,還可名垂青史,做一些有用的事。放心,到時候真有什么差錯,你推卸到我的身上即是。”
毛文龍倒是想明白了,橫豎自己沒有靠山,天天有人罵自己,既然如此,還不如跟著張靜一干呢。
于是他咬牙切齒地道:“他娘的,遼東到這個地步,就是那些遼將和士紳們流毒至今,而今王師北克,遼東上下歸心,這個時候若是都不敢干,那么往后,還不知什么樣子。遼國公,我曉得這事的輕重了,索性拼一拼。”
毛文龍也不是傻子,他是極精明的人,只是以往這種精明,實在以用不上!
他不跟遼將們爭權,怎么在東江立足,不和士紳反目,怎么翻臉?若是去巴結魏忠賢,魏忠賢手下那些爪牙們,若是索賄,他去哪里搞錢把賄賂奉上?還有那些東林,哪一個不是貪婪無比,東江鎮欠餉,自己能不爭取?
到了如今,其實他已陷入了必死之局,因為廟堂之上,沒有人能容納他。
何況狡兔死走狗烹,從前皇帝還會覺得建奴未滅,動毛文龍實在不妥,可現在毛文龍還有什么作用?
倒不如索性上了張靜一的賊船,一條道走到黑,管他娘的前頭是啥呢。
對于毛文龍的爽快,張靜一很滿意,大喜道:“我就知毛將軍有此氣魄。你這邊缺人手,我會調遣一批來,都是干吏。學堂的事,我也會調撥人來,廟堂上你不必擔心,反正是要收拾一批人的。而毛將軍在此,只要將交代的事辦妥當,到時,自可功成名就。”
毛文龍肅然道:“末將懂的,自是要以遼國公馬首是瞻。”
張靜一笑著道:“還有一件事……”
凝視了毛文龍一眼之后,張靜一淡淡道:“你下頭若有什么俊杰,也可舉薦到我這兒來!我知道你在東江,有不少的左膀右臂,只是……這些人大多都大字不識,若是年輕且機靈的,舉薦我這兒,保送進東林軍校。當然,不能太多,有三五十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