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失措,嘴里下意識地道:“你便是那昏君?”
“不錯!”天啟皇帝露出了猙獰之色:“朕就是這昏君,怎么,沒有想到吧。”
趙文義瞠目結舌,他讀過這么多的經史,就算是再昏聵的皇帝,也愛聽人吹捧圣君。
哪里想到,居然有人以昏君自詡。
而這時,一股沒來由的極致恐懼,頓時彌漫了趙文義的全身。
趙文義一時之間,結結巴巴起來:“學生……學生并不是這個意思,陛下……您……您是陛下……不,不對,陛下不是已經死了嗎?”
天啟皇帝獰笑道:“閻王不敢收朕,所以朕特來一個個收拾你們的。”
趙文義已覺得天旋地轉。
他轉頭,見吳定勇滿面是血。
又見天啟皇帝這般對待吳定勇,卻是一副漠然的樣子。
雖然平日里,他罵起閹黨和天啟皇帝來,都是跳起來的,反正在這遼東,也沒人敢將他怎么樣。
可是此時此刻……他身如篩糠一般,早已是瑟瑟發抖,磕磕巴巴地道:“不……不關學生的事,不關學生的事啊……學生無罪啊,這都是他們……都是他們勾結一起……陛下,陛下圣明,定能明察秋毫。”
張靜一就站在一旁,他在錦衣衛混了這么多年,卻也沒見過慫成這樣的人。
張靜一忍不住道:“他們勾結一起?是誰勾結一起,參與者是何人,他們干了什么?”
趙文義道:“是……”
反而這時,天啟皇帝打斷這趙文義道:“不必說了,說與不說,都沒用。來人……取張靜一獻上的火槍來。”
沒一會,便有宦官小心翼翼地將一把精致的火槍奉上。
這是一把短槍,十分精美,說是精雕細琢都不為過,這玩意一看,反而不像是兇器,而更像是裝飾品。
為了制這槍,可謂是花費了無數的成本,尤其是要解決短槍上膛的問題,花費更是驚人。
當然,這是試制出來的東西,距離較低成本的大規模制造,還需要一定是距離。
手工業和機械制造業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前者早在幾千年,只要你愿意花費重金,無論多復雜的工藝,都自有能工巧匠,綁你制出來。譬如金縷玉衣,又如那一個個貴族墓葬中出土的各種精細復雜,且巧奪天工的各種玩意。
所以,理論上,只要涉及到機械,張靜一但凡愿意,并且提出了大致結構和要求,就一定有人能幫助其實現。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產量低下的令人發指,并且成本高昂的可怕。
當然,某種程度,任何一個東西的出現,都需靠前者制造出試驗品,此后,才想辦法進行大規模生產。
這把帶著轉輪的手槍,其實就是在此思想下的產物。
短槍只造了兩把,張靜一自己留了一把防身,另一把則是獻給了天啟皇帝。
天啟皇帝對此愛不釋手,如今這槍在手,他拔出轉輪,隨即開始裝彈。
這種特殊的子彈,同樣是手工打造,制造費用若是要估算,至少得七八兩銀子,一群匠人,每日造十幾個,才有兩個合格。
裝完了子彈,天啟皇帝便將轉輪裝回短槍之中,而后一步步先走到了吳定勇面前。
短槍直接對準吳定勇,而后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說,即便遼國公來了面前,也不能奈何你,那么,是不是朕到了你面前,也不能奈何你了?”
吳定勇一時有些慌了。
不過畢竟是殺人如麻之人,他努力定住心神,抬頭凝視著天啟皇帝,卻是篤定道:“呵………休要在此多言,你不是皇帝,皇帝已是死了,那一夜……”
天啟皇帝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