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道:“知道朕為何選擇魏伴伴嗎?”
張靜一此時見天啟皇帝抿著嘴,這一刻,天啟皇帝倒是很像一個天子了。
張靜一道:“還請陛下示下。”
天啟皇帝道:“魏伴伴的性子,是但凡朕想做的事,他便是舍了一身剮也敢去做。可是……他終究是個太監,太監最致命之處,就在于他只是皇家的私奴!因而,一旦沒了朕,他只怕就要慌亂了。”
“他是決計不敢動用雷霆手段的,倒不是他沒有這樣的膽子,而是他很清楚,一旦動用,天下人可以接受一個司禮監太監的出身的九千歲,但是絕對無法接受一個敢獨自把持朝廷的九千歲。”
天啟皇帝繼續道:“現在這些人采取的辦法,就好像是在切腸子,一截一截地切,先從奉圣夫人開始,魏伴伴只要不激烈反抗,就會繼續切下去,直到他身邊的心腹和黨羽一點點的被收拾掉,令他成為孤家寡人,最后就該輪到他了。”
“而魏伴伴一旦做出激烈的反抗,他又能如何反抗呢?朕已‘駕崩’,就意味著,魏伴伴失去了主心骨,除非……他要反,否則……只能坐以待斃。”
說罷,天啟皇帝又嘆道:“奉圣夫人于朕有撫養之恩,如今……卻還要受此侮辱。而魏伴伴……只怕也無濟于事。朝中百官,勢必個個想要阿附新貴,張卿……這就叫做大勢所趨,可對魏伴伴而言,只要他一日不下定魚死網破的決心,那么就叫大勢已去,魏伴伴絕不會魚死網破的。”
不魚死網破,就會被不斷地耗死。
這種趨勢一旦被人看破,那么朝中的風向,就定會逆轉。
這世上從不乏見風使舵之人,自然而然,魏忠賢距離完蛋,也就不遠了。
張靜一點點頭道:“陛下的判斷,臣是相信的,這樣說來……接下來,這天下……”
天啟皇帝嘆道:“回京吧,京城之中,只怕要開始發生大變故了。”
張靜一點頭。
黃勇連忙跑去關下,讓人開了關門,而后天啟皇帝等人入關。不久之后,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京城。
………………
京城之中。
當從遼東得知了陛下駕崩的消息,整個京城就已沸騰了。
自是有人哭,也有人笑。
一時之間,人心大亂。
魏忠賢首先就慌了手腳。
他原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認為可能是消息報錯了。
可直到了天啟皇帝的棺槨送到了京城。
這一下子……傳言終于變成了現實。
當日,魏忠賢與百官迎奉了天啟皇帝的棺槨進入宮,而后將這棺槨送入了奉先殿停放。
緊接著,宮中一時凄然,人人披麻戴孝。
整個京師,亦開始斷絕了一切娛樂活動。
只是……天啟皇帝的棺槨送到之后,此前就懷有無數心思之人,現如今,終于開始有了動作。
奉圣夫人的事,開始大鬧起來。
緊接著,又是新君登基的時日,也已擬定。
內閣和六部,現如今心無旁騖,都在為這兩件事而煩惱。
新君要登基,那么就必須遵循禮節,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絕不只是登基這樣簡單。
但凡出現了一丁點的紕漏,都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