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卻仍有顧慮,道:“只是……若罷此人,宗室那邊?”
“宗室那邊,已經有人選了,自是賢德之人。”
“莫非是信王……”
“信王已誤入歧途。”
“學生明白了。”
“不過……”中年男子還略有擔心。
“麓山先生說了,請恩師放心,只要鏟除了魏忠賢,那么這天下,非我東林莫屬,這朝廷也決計離不開東林,到了那時……這都是小事。眼下當務之急,是鏟除閹黨。后日就是登基大典……”
說到這里,這讀書人深深地看了自己的恩師一眼,接著道:“麓山先生希望恩師能夠鬧出一點動靜。”
“鬧出動靜?”中年人輕皺眉頭,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學生。
“對。”這讀書人道:“現在張太后與魏忠賢的矛盾,已經隱有苗頭。而朝中不少人,也早想取閹黨而代之,莫說是朝中百官,便是宮中又有多少宦官,希望替代這些閹黨余孽呢?廠衛之中……只怕也有人生出了這些心思。畢竟,他們再如何努力,只要魏忠賢一日掌握權柄,他們便一日沒有出頭之日。”
“麓山先生說了,長生殿下登基之日,便是對閹黨清算的時候。屆時唯有制造事端,才可引起群情激憤,最終……將這潛藏起來的矛盾撕裂開來,達到這閹黨余孽人人誅之的效果。”
“如何滋生事端?”
“這個好辦。”讀書人道:“麓山先生希望恩師能帶人在那一日,于紫禁城外,拜請新皇鏟除閹黨余孽,控訴閹黨十大罪,到了那時……這魏忠賢便被架在了火上了。”
“若是魏忠賢狗急跳墻呢?”
“魏忠賢能囂張了那么久,靠的就是陛下,如今陛下已死,由張太后主持大局,他若是敢亂造殺孽,指使鷹犬殺人,張太后會坐視不管?何況他沒有這個膽子!可只要他不敢動手,那么……這天下人自然會起心動念,心知閹黨已至窮途末路,到了那時……魏忠賢必死。”
這中年男子聽罷,不禁開懷大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很好,你回去告訴麓山先生,此去雖有性命之憂,只是為剪除閹黨,拯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縱是千刀萬剮,雖千萬人,吾往矣!”
讀書人則朝中年男子認真叩首道:“恩師……有勞了,學生那就去回命。”
這中年男子送走了自己的學生。
此時卻顯得激動起來。
心里不禁感嘆,麓山先生這一手棋下的好啊!
在登基之時,利用輿論,直刺魏忠賢。
魏忠賢若敢動手,必然天下嘩然。
而在登基之日不敢下手,則說明閹黨已經勢頹,到了那時,明眼人就都知道魏忠賢完了!
緊接著……便是內廷、廠衛、百官之中大量不甘寂寞的人,還有潛伏于天下的東林黨人,對其進行全力圍剿。
這魏忠賢他不死都不成。
除掉魏忠賢,將來再想辦法除掉小皇帝,到時新帝登基,這個人,雖不知是誰,但是顯然麓山先生已有安排。
新帝登基,這個新皇帝會容忍被廢黜的小皇帝的外戚還在朝嗎?
何況張靜一已死,張家的那些余孽,只怕也要一掃而空。
自此之后,天下便可清明了。
自然,這么做,對他也有好處。
作為整垮閹黨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勢必聲名鵲起,從此之后,震動天下。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口里呢喃道:“眾正盈朝,只在眼下了。”
………………
登基大典選在了七月初九。
這是吉日。
一大早,百官便穿了禮服,魚貫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