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鼓樓。
這里已是亂成了一團。
那都頭倒在血泊里。
讀書人先是嚇得腿軟。
而后……便是滔天的憤怒。
廠衛們也已嚇壞了,紛紛拔刀,此時已分不清誰是敵誰是友了!
不過這畢竟是都頭,殺官卻是鐵板釘釘的事。
那劉中砥心頭一顫,萬萬沒想到自己遇到的,竟是悍匪。
早已嚇得瑟瑟發抖。
張靜一卻已走到了天啟皇帝的面前,和天啟皇帝默契地對了一個眼神。
此時,天啟皇帝憋紅著臉,面上依舊帶著難掩的怒意。
“你殺了人……你們是一伙的!你們是流寇!”劉中砥起初覺得恐懼,可見許多的廠衛開始團團圍來。
雖然這些廠衛,本是他控訴的對方。
可現在……見到了他們,劉中砥反而安心了不少。
尤其是不少廠衛已經拔刀,更讓劉中砥定下了心神。
此時眾目睽睽,他不能示弱,如若不然,便是斯文掃地,風骨盡失。
所以……他的腰桿子,又挺直了起來。
于是他穩步上前,大喝道:“難怪方才你這般,原來竟是個賊,老夫人等,仗義死節,便在今日!你們不是喜歡逞兇嗎?那么不妨,便將老夫殺了。”
他大義凜然的樣子,又向前踱了幾步,厲聲道:“我倒要看看……這朗朗乾坤,爾等賊子,又能奈何,讀書人是殺不盡,也殺不絕的!”
他的這一番話,頓時讓不少讀書人都振作了精神。
其實方才說不慌,那是騙人的。
尤其是不少養尊處優的人,第一次看到了尸首。
可現在,在劉中砥的帶動之下,便有人也沖上前道:“來,殺我吧。”
又有人道:“殺我!”
那混在人群之中的張文,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半途遇到的兩個青年人,竟是這般。
此時,他知道時機來了,便也排眾而出,昂著頭道:“我與亂臣賊子不共戴天,勢不兩立。你們這些鷹犬,不是要逞兇嗎?閹黨余孽,張黨豎子,你們敗亡,只在今日,爾等竟還冥頑不寧,來……有本事,就殺了學生。”
好不容易,廠衛們將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圍住了。
卻見讀書人們紛紛奔涌上前,這廠衛的腦子都不禁糊涂了。
讀書人罵這二人乃是魏公公的鷹犬。
這二人,卻又殺了順天府的都頭。
他媽的,那我們到底是哪一邊的?
只是他們顯然害怕惹事,怕事態繼續擴大,卻又見張靜一身上帶著兇器,這玩意到底是什么,他們也看不懂,只曉得對著人,啪的一下,那都頭便死的不能再死了,因而,也不敢貿然挺著刀上前。
而那些讀書人,又在搗亂,更讓他們頭皮發麻。
外圍的看客們驚魂未定,不過現在……卻慢慢地安下了心,雖然覺得這里危險,可是……這里真的很熱鬧啊,一時舍不得離去,又停住腳步,個個聚精會神地看著。
此時,張靜一瞪大著眼睛,大喝道:“誰他媽的再過來一趟試試看!”
這番話,分明是恫嚇。
可是……
讀書人最不怕的就是恫嚇。
特別是這個時候,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意識到,表現風骨的時候到了。
畢竟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又不是李自成和建奴人。
劉中砥想明白了細節,覺得這二人,可能就是魏忠賢派來搗亂的。
既然如此,他們敢動手殺了都頭,有魏忠賢在,當然能夠擺平。
可自己的身份不同。
自己乃是衍圣公的女婿。
而且背后還有這么多有功名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