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亦是大樂道:“好啦,讓個太醫來看看,陳卿家還是忠心的。”
說罷,又道:“今日就此罷朝,以后不要再拿這些閑事成日來麻煩朕了,朕龍體欠安,病得不輕呢,好了,退朝,退朝。”
說著,天啟皇帝生恐夜長夢多,直接起身便走。
他移駕西苑勤政殿,等端坐了下去,才長長地松了口氣,一會兒工夫,魏忠賢便疾步進來道:“陛下,遼東郡王殿下來見駕了。”
“朕以為朕跑的快,沒想到他跑的也不慢。”說著,天啟皇帝押了口茶,吐出了一口氣,便笑呵呵地道:“叫進來吧。”
張靜一進來,便苦笑道:“陛下,臣萬死,臣……”
天啟皇帝擺著手道:“事情能解決就最好不過了,衍圣公……這狗東西,犯了這么多的罪,當然該死,朕都沒他壞。”
張靜一:“……”
天啟皇帝又嘆了口氣,接著道:“最可惡的是,這衍圣公比朕還壞十倍,可這天下之人,人人都說他是至德至孝之人,可朕至少也不算太壞,卻人人罵朕是昏君,這該死的世道!”
張靜一禁不住笑了,道:“人的好與壞,本是評價一個人的標準。起初的時候,就是如此的。可是到后來,開始有人慢慢的把持了輿論的公器之后,這等事,卻漸漸的開始變了。衍圣公必須得好,這是因為,在讀書人眼里,這是他們的道德牌坊,所以孔衍植無論做什么缺德的事,自有無數大儒為他們吹捧,也有讀書人,為他掩飾自己的過失。”
“可是陛下不一樣,當初的時候,我大明是皇帝與士紳治天下,可到了后來,士紳越來越壯大,土地越來越多,這時,彼此的矛盾就出現了,朝廷若是多收一些錢糧,士紳就得少得一些,彼此之間……利益相爭,其實早已成了水火不容的關系,這個時候,陛下還指望這些人為陛下說話嗎?”
張靜一頓了頓,又道:“依臣愚見,陛下無論做任何事,無論是好是壞,橫豎這些人口里也吐不出象牙來,又何須在意。”
天啟皇帝頷首,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冷冷道:“一群養不熟的狼崽子。”
張靜一不甚在意地道:“其實這也無可厚非。譬如一個士紳,原先家里有一千畝地,朝廷給他們厚待,比如給他的地免稅,他一定會感恩戴德。可慢慢的,他越來越壯大,土地不斷兼并,開始變成了一萬畝、十萬畝,奴仆也越來越多,家里的錢糧堆積如山,這個時候,他的實力更強,朝廷給他任何的賞賜,他也都不放在眼里了。”
“可若是朝廷稍稍對他有一丁點損失,他便要咬牙切齒,恨之入骨。這個時候……他與陛下,已從彼此相依的關系,變成了彼此仇恨。長此以往……這些人……遲早要成為禍亂的根源。”
天啟皇帝凝視著張靜一,不由皺眉道:“這樣說來,張卿的意思是……”
張靜一目光炯炯地看著天啟皇帝道:“這也是臣非要誅衍圣公的主要原因,既然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又何須客氣呢?臣此次縱容孔家人鬧事,其實也不只是鬧事這樣簡單……而是……”
說到這里,張靜一頓了頓,認真地看了天啟皇帝一眼:“而是……借此機會……抓住那麓山先生……”
天啟皇帝已有許多次聽到這個麓山先生這號人物了。
這個人在天啟皇帝看來,乃是萬惡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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