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一隨即目光變得冷起來。
方才他還和顏悅色。
可現在,他的身軀內,卻似乎暗藏著某種冷酷。
張靜一則繼續道:“你不斷的在說,當初那些被殺的人有多慘,一次又一次,其實……這些年來……為他們喊冤叫屈的人,不知有多少。那么我來問你,既然這么多人認為他們是冤屈而死的,那么勢必應該是人心所向,可是為何到現在,你們這些人……依舊還只是在口頭上叫喚呢?”
“我聽說,只要人心所向,那么事情必定會成功,可是敢問……你們除了幼稚的躲起來為之潸然之外,或是似你這般,行這等陰謀和見不得人的勾當之外,可做成過一件事?”
張國紀聽罷,頓時憤怒,顯然他依舊堅持己見,道:“那是因為廠衛更陰險狡詐而已。”
玻璃之后的天啟皇帝,此時臉色變了,他定定地凝視著張國紀,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曾經的岳丈,竟然也會信東林黨那一套。
天啟皇帝的臉色格外的凝重。
倒是隨來的那些隨駕大臣們,個個不露聲色,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同情東林的。
張靜一此時大笑道:“只是因為陰險狡詐嗎?廠衛加起來,不過區區萬余人。而你們若是人心所向,人數何止是百萬、千萬,區區廠衛,在你們這兒,又算的了什么?由此可見,你們在說謊。”
“說謊……”張國紀此時心里怒氣更勝,他自覺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高崗上,是在俯瞰著張靜一這等卑微如蛆蟲一般的人。
張國紀不屑地道:“你懂什么?”
張靜一道:“我當然懂,至少比你這被人糊弄的可憐蟲要懂。”
張國紀惱怒不已地道:“你自己不過是鷹犬爪牙而已。”
“我是鷹犬爪牙,但是至少我知道……什么才叫做人心所向。”
張國紀冷笑:“還請賜教。”
“那我來告訴你。”張靜一平靜地道:“知道流寇嗎?無數的百姓,失去了土地,已經無法承受無休止的苛捐雜稅,所以……他們奮不顧身,決心殺官作亂。”
張國紀冷嘲道:“這流寇,不就是你們這昏君和奸臣逼出來的嗎?”
張靜一卻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道:“是誰逼出來,并不重要,但是我知道,這些流寇,沒有一個……”張靜一凝視著張國紀,一字一句地道:“是沒有一個……打出為東林報仇的旗號,東林黨的這些人,被魏忠賢殺戮,也不過是區區六七年的時間,流寇四起……無論是哪一伙的流寇,都不曾扯出東林的旗號,那你來告訴我,我大明皇帝倒行逆施,而東林黨都是至誠的君子,他們每日都是在為百姓們著想,他們從萬歷年間開始,曾一度把持朝政,天下的政務,大多出自這些所謂的君子手里,直到天啟六年,他們才被徹底地清理出朝廷,他們執掌天下,至少有十年之久。”
張靜一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他們若真如你口中所言的那般,一個個是為了蒼生社稷之人,一個個是君子,那么你來告訴我……在他們執掌天下的時候,理應無數的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更會有無數的百姓,會對他們感激涕零。可是……為何現在百姓反了,卻無一人提及東林?”
張國紀:“……”
他回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