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告退。
張靜一卻被留了下來。
天啟皇帝聽聞還有一些黑麥,便讓膳房繼續做了蒸餅送來,而后又尋了一些酒菜來,先讓信王朱由檢坐下,又賜張靜一坐。
隨后,天啟皇帝坐下,卻吩咐魏忠賢道:“魏伴伴,你也坐下說話,今日乃家宴,沒有旁人。”
魏忠賢受寵若驚,卻忙搖頭:“奴婢站著就好了。”
“坐下吧。”天啟皇帝笑吟吟地道:“你若是站著,便是立皇帝了。”
魏忠賢:“……”
這話顯然很有效果!
于是再不敢猶豫,他嗖的一下,立即欠身在末位上坐下。
天啟皇帝便又笑道:“現在坐下了,便是九千歲。”
魏忠賢苦笑道:“陛下,這都是外頭人亂說的,奴婢怎么當的起。”
天啟皇帝嘆了口氣道:“是啊,皇帝至尊,所以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當初,朕在外頭,有人想要立信王,他們慫恿信王稱孤道寡。朕不見大臣的時候,他們又說魏伴伴幾乎是皇帝了,因而稱其為九千歲,這些個人哪……真是沒一日安生的,不就是想讓朕弄死魏伴伴嗎?”
魏忠賢長長舒了一口氣:“陛下圣明,一下就猜測出了他們險惡的用心。”
天啟皇帝笑了,此時想起了什么,于是看向張靜一道:“李國的話,你怎么想?”
張靜一想了想,才道:“要不算了,臣就不坐鎮遼東了,給個旅順即可。”
天啟皇帝不置可否。
頓了頓,卻是笑了笑道:“今日卿家一番話,真是令朕茅塞頓開,我大明這些人,為何成日什么事都要吵作一團?不說其他,就說那些體面的士紳吧,他們各自家里,都有多少土地,可即便家里有良田千頃,依舊還要為幾畝地爭的死去活來,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他們將他們眼前的地,當做了他們的天下,別人多占他一分,他們便要吃虧一分,因而為了幾畝水田,便要喊打喊殺,要訴訟,要激起械斗,要和人老死不相往來。天下之大,可他們名為讀書人,是積善之家,實則……卻是鼠目寸光,他們的眼,真如針尖一般。”
天啟皇帝頓了頓,接著道:“朕其實說穿了,就是最大的那個士紳。李國的話,其實就是要讓朕,也像那些鼠目寸光的士紳一般,眼睛只有針尖那般的小,這個老狗,平日里看著老實,原來竟有這樣的居心,他是什么東西,也敢離間你我君臣?”
說著,天啟皇帝面上略帶幾分怒意,又道:“朕賜張卿為遼東郡王,世鎮遼東,這遼東……朝廷偏就不管了,朕也絕不改弦更張,這不是朕在置氣,而是天下之大,朕既不能效仿那些小家子氣的士紳一般,只看遼東這一隅之地,朕不稀罕做這事。而且……朕也相信,有張卿在,遼東定可如云南沐府一般,代我大明永鎮遼東,使我大明永無北患。”
“所以張卿,這些話,以后休要再提了,黑麥你有大功,在遼東屯田,推廣黑麥,你張靜一也要承擔起這個干系。以后若是有什么流民,朕可是一股腦的往遼東丟了,你張家定要設法安置,可不要鬧出什么亂子,如若不然,朕就不講情面了。”
皇帝這樣說,其實也是希望他能坦然接受。
張靜一則是眼帶感激,再沒異義地道:“臣知道了。”
皇帝對他好的真的沒話說呀!
沒多久,黑面的蒸餅上了上來,又上了酒菜。
酒過三巡,張靜一有些醉了。
今日天啟皇帝的興致格外的高昂,結果最先趴下。
張靜一喝了酒,要去小解,那朱由檢卻是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