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被點到名字,自是立馬乖乖上前。
張獻忠率先道:“俺服了陛下,沒啥可說的,今日無論要殺要剮,還是赦俺無罪,俺都無話可說,只求陛下,能善待俺的兄弟。”
李自成不由用眼角掃了一眼張獻忠,卻也曉得張獻忠的滑頭,話是這樣說,可這樣說了,人家更不會要殺要剮了。
李自成便道:“今日至此,罪民已是慚愧之至。”
眾臣都默默地端詳著這二人,本來以為,這二人定是魁梧不凡的人,可現在看來,其實相貌都很是普通,和尋常的百姓并沒有什么兩樣。
只是他們的眼神,卻有掩飾不住的光芒。
黃立極立即道:“今天下流寇一掃而空,可喜可賀,臣等……恭賀陛下。”
天啟皇帝只壓壓手,道:“說這些沒有用,前些日子,張卿啟奏,要將諸流寇安置于遼東,諸卿以為如何呢?”
黃立極等人面面相覷。
他們擔心的是,這關外更是化外之地,朝廷的控制力薄弱,一旦讓這些人出關了,若是再謀反,那可就尾大難掉了。
另一方面,他們也清楚,數十萬的流寇,想要安置,何其難也,這得浪費多少國帑,里頭所花費的錢糧,不計其數。若是一不小心,官吏們再上下其手,來了一手飄沒,怕又要惹出事端。
其實流寇招撫,從前也不是沒有,可是很多流寇,到了后來卻復又反叛,根本原因,就在于流寇的安置上,這可不是賞你一個官職人家就肯乖乖做官軍的。
里頭涉及到流寇首領們進入官場之后,被其他人歧視,還有流寇被欺壓,甚至是動輒克扣軍餉的問題。
黃立極想了想,看向張靜一道:“張都督,打算如何安置?”
張靜一自是早就想到的,直接道:“給飯吃,給地種!”
就這?
回答得過于簡潔了吧。
不過一旁的孫承宗卻是贊許的點頭道:“這是根本,根本的問題解決了,人心自然也就安定了,這些年來,烽火四起,百姓顛沛流離,民心并非是思亂,而是思治的,但凡給他們一條生路,誰肯四處顛沛,被官軍圍堵呢,給飯吃,給地種,這短短六字,看似是簡潔,可要做到,對有些人而言,卻比登天還難,卻又比探囊還易,流民的生死,其實都在許多人的一念之間,可偏偏,問題就出在這一念之間上頭,視民為賊者,寧可逼反百姓,也不愿予人一口食糧。”
“張都督切中了要害,若是當真能盡心做到這樣的地步,那么天下也可太平了。”
一番話,把本質的問題說了清楚。
黃立極則是細細一思,忍不住想,這孫承宗到底站哪一邊的?這一席話,不等于是張靜那一席話的閱讀理解?敢情你是專門給張靜一做翻譯的?
他是內閣首輔,想到的更多一些,于是他沉吟著道:“不知遼東需要朝廷撥發多少安置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