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曙光露破了拂曉。
而此時此刻,熬了一宿的王文君已是筋疲力盡的打了哈欠。
他自后堂,親自去送那豪斯。
豪斯則坐上了轎子。
當然,他現在還不能離開鎮江,而是會在安排之下,暫時在一處院落里暫歇。
而王文君與豪斯送別之后,卻是心事重重。
豪斯提出來的條件,不可謂不苛刻。
這些事,怎么潤色其實都脫不開干系的。
于是,他背著手,踱步回到了后廳。
茶早已涼了。
為了嚴防有人探聽自己和豪斯的談判,所以鎮茶倒水的,都是鄧演之。
鄧演之給王文君倒了一副新茶。
王文君端了,哈欠連連,隨即抬頭起來,看了鄧演之一眼:“鄧先生,你看怎么樣?”
“談了一宿,壞消息是……他們的胃口太大了,竟是開口就要一千萬兩黃金,再加上五處澳門一般的通商口岸,還要允許他們在那里建立炮臺和商港,修筑堡壘。當然,這些其實還是在意料之中,只是……要求我大明實施海禁,不得我大明造船下海,這就有些沒道理了。”
王文君嘆了口氣道:“是啊,實施海禁,其實沒什么,我大明都實施了這么多年,可是……被他們嚴令實施海禁,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我聽聞……”鄧演之道:“聽聞荷蘭人與倭人之間,也是這樣的協議,倭人海禁,只允許尼德蘭人的商船出入倭國,只能允許倭商和尼德蘭人進行貿易。可是王公你看,這倭國不也好好的,沒聽說過出什么亂子,可見……這樣也未嘗不可。問題壞就壞在用什么名目。”
王文君道:“你方才說了壞消息,那么好消息呢?”
鄧演之道:“恭喜王公,那佛郎機人寸步不讓,其實……也可見對方是真的帶著誠意來的,只要談妥,那么他們一定會遵守約定。”
“可朝廷那邊……”王文君有些猶豫。
鄧演之道:“王公……事情等不得了啊。”
王文君依舊低頭思索。
他不是不想,他現在只想金蟬脫殼。
可他也清楚,這事兒不小,可能會留下什么后患。
“老夫再思量思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王文君點點頭,卻不吭聲。
鄧演之搖了搖頭:“只怕那邊,不肯繼續等待下去。學生且先告辭,去打探打探那佛郎機人是否愿意多等一些日子。”
王文君突然叫住他:“鄧先生……”
鄧演之駐足,看向王文君。
卻見王文君抱著熱騰騰的茶盞,而后好整以暇道:“他們給了你多少銀子?”
鄧演之立即道:“王公何出此言,我這都是為了咱們大明,為了王公您啊。”
看著鄧演之痛心疾首的樣子,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