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有笑紋,加之有些瞇瞇眼,總體給人一種陽光、溫暖的氣息。
這樣的人,是怎么死的?
陶潛腦海剛生出這問題,無比自然的,一團記憶涌出。
除了這具身體的生平,還附贈了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
這人竟也姓陶,字知命。
是個二十五歲的書生,多次落榜,加之父母故去,又憤恨朝廷昏庸,心情郁郁下索性不再備考。
在前段時間耗光積蓄,來到縣城盤下了菜市街這一邊角鋪子,開了間書店。
取名“誠友書店”,售賣各式書籍。
新書古籍字帖,應有盡有。
按理說,賣書這種事很難賺大錢,但混個溫飽應當也容易。
可那書生為人迂腐固執,絲毫心眼也沒有,自然是賺不到什么錢,反而幾天就虧了個底掉。
好在書店有一女性常客,時常溫言撫慰。
一來二去,兩人算是看對了眼。
可誰料到,前日有一丫鬟前來傳信,說自家小姐已被媽媽安排嫁給城中一大戶人家做姨太太。
兩人的私情只得來生再續,請書生千萬忘了自己。
看到這里,陶潛目光瞥向那柜臺臺面。
上面果然擺著一個空酒杯,以及一個還殘存著某種可疑粉末的紙包。
顯然,書生對這件事以及那“來生”二字的理解,大概就是……殉情?
“知命知命,為什么不試試反抗命運呢。”
陶潛嘆息了一下,而后道。
感嘆一句,陶潛沒再多想。
這書生自我了結性命,丟下一具軀殼,對陶潛來說算是饋贈。
如果有機會,他會嘗試報答。
陶潛站在原地數分鐘,等自己的魂靈與新軀體完全融合,沒有任何關隘后,便開始在這書鋪內走動。
這鋪子本就小,格局也簡單。
前面是三行木制書架,中間還有個堆書的木臺,繼而是結賬的柜臺。
再后面是個小隔間,用來睡覺的。
沒多久,陶潛就完全熟悉了自己的新身份,新居所。
不久前被砍了頭,又剛轉生復活。
這種生生死死的刺激經歷,足以讓人看破紅塵。
到了陶潛這里,則是讓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困意。
借著燈光先洗漱了一番,又將滿地亂書整理好,最后陶潛循著腦海中的記憶,從柜臺抽屜中取出一本不厚不薄,類似賬本,其實和日記也差不了多少的書冊。
雖然陶潛可以無障礙閱覽軀體記憶,但畢竟不是親身經歷,諸如物價之類的許多細節都是模糊的。
有日記賬簿用來加深學習,再方便不過了。
說起來,如果新身份是個三無人員,陶潛必定第一時間潛逃躲藏。
但現在幸運得了個能曝光在外的軀殼,自然應該先適應安頓下來。
“這世界與我前世某朝代末年很像,但更多地方卻完全不一樣。”
“先不說社會格局,歷史民俗這些,單單那些無比真實的妖魔鬼怪、神秘現象,已足夠說明這世界水有多深,有多么兇險。”
“我初來乍到,先披著一層皮茍下來,才是生存之道。”
嘀咕了兩句。
而后,陶潛隨手翻開了賬簿。
“天命九年,六月三,晴,無風。”
“我陶知命雖未成家,卻已立業,誠友書店今正式開張,四方友人云集,皆慷慨解囊,賣出雜書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