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時他面厚心黑,沒皮沒臉的。
因自責而入魔,這般事,本不該發生在陶潛身上。
可偏生,就發生了。
此刻他體內動靜,也很是詭異。
既像是異化墮魔,又像是在蛻變破境。
體表不斷滋生出大量丑陋異狀,盡管這些異化跡象不斷被靈寶妙體消弭著,可內源不絕,異狀便也源源不斷,尤其他似也陷入了強烈自責,面目扭曲,猙獰不堪。
而他體內,無比磅礴的人道氣運此刻就像是熔爐內燃燒的火焰般,滋生出萬民業力,烘烤著陶潛心神魂魄。
此等刑罰
看似輕描淡寫,無有駭人跡象顯現,實則其中痛苦絲毫不弱于鐘紫陽給自己施加的十六萬白毛針入體取血之刑。
可極為詭異的是,就在陶潛被業火烤得魂靈哀嚎時,他體內法力又在瘋狂增長,似是察覺到危機,不斷沖擊著那一道境界壁障,欲將陶潛送入洞玄境。
袁公話說一半,終于隔著靈寶妙體,感知出了陶潛狀態,驚怒道
“道身異化,業力蒸烤。”
“這小子,怎這般蠢”
身為秘魔宗老前輩,袁公見識自然不是陶潛能比的。
他一直跟隨在側,將前因后果捋過一番后,頓時明悟緣由。
袁公下意識便想用劍意,直接替陶潛斬去心魔與異化污穢,可很快又發覺此刻陶潛與鐘紫陽狀況不同。
后者是道心崩潰,徹底入魔。
但陶潛,他體內卻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拉扯、僵持局面。
“因沒能阻止大災而自責,懷疑自己所修之道,加之人道氣運的反噬,是以異化入魔,可靈寶妙體卻又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滅魔道體,加上這小子那好似能豁免代價的古怪天賦,竟形成一種抵消糾纏的局勢。”
“我若出劍,只怕要打破僵局,禍福不知。”
這一動念,袁公也陷入無奈。
不好冒然出劍,只得施放法門,傳音入魂喊道
“癡兒癡兒,速速醒來。”
“此間禍事與你何干你莫要給自己臉上貼金,先前建了些功業,便以為這天下離不開你,以為你有能為解決所見到的一切災劫苦難”
“呸,你喚出圓光鏡瞧瞧你自己,可配”
“我聽你吹噓南粵之事,以為自己機變聰慧,才能反殺了那百禽子,殊不知是那百禽子取死有道,先造孽,再消孽煉法,欲開別脈,天底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就算沒有你陶潛,也會出來一個李潛,朱潛,代替你收下那佛禽舍利。”
“再說那蓬萊海諸事,你門中諸人捧你,姑姑姐姐愛煞了你,不過是看在多寶面上罷了。”
“那魔都事變,陽燧首義,你以為首功合該你得錯了,首功當屬那,是那祖靈舍了性命這才做到,功勞陰差陽錯冠在你頭上,你便以為自己真個是道門第一天驕了哪有蛻凡境的第一天驕”
“莫要給自己戴高帽,乖覺些醒轉,認清自己的修為境界,尋一靜處修行才是正經”
袁公為了喚醒陶潛,不得不一通喝罵。
只可惜,并無用處。
這些話好似都是虛假的,根本叫不醒自家弟子。
袁公那雕像一顫,暗罵一句“這小子,竟這般自戀”
旋即又反應過來,非是陶潛自戀。
而是這些功勞皆得了人道氣運的承認,誰也抹煞不得。
袁公無奈,只得默默對著冥冥中一道偉岸身影道
“靈寶天尊在上,非是老猿要壞你安排,也非是老猿不信您老人家的推演布置。”
“您老人家也瞧見了,這小子天賦資質雖然也是一等一,可人道氣運的反噬不是好頑的,元始宗那群陰險王八都玩脫好多次,我聽聞您老蓬萊海中先前有個秦佼也玩脫了,可見這玩意兒好處雖多也容易燙著自己。”
“若任由那業力在蒸烤下去,這小子即便恢復過來,心智也要受損,太虧太虧。”
“我老猿,我秘魔宗,找一個合適的秘魔子不容易,不該折損在此處,見諒見諒。”
袁公嘮叨完,特意等了一剎,并無任何異狀。
這才立刻對著陶潛,傳音入魂喊道
“癡兒,速醒。”
“莫再自責多想,此間禍患是那域外黃衣所做,注定命數如此,太上道的真傳都要折損在此處,不管你做什么都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