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死刑犯名為阿奇博爾德·哈維,皮膚黝黑,一頭卷毛,看起來像是白天干重活的,但他實際上卻是夜間作業工種:專門處理尸體的清道夫。
或許有人會奇怪,處理尸體頂多就是犯了個毀壞尸體罪,怎么會淪落到死刑呢?
這自然與死亡標準有關:在血月國度里,只有執照醫療師宣判死亡的尸體才叫尸體。
沒有醫療師宣判,哪怕你頭掉了,在法理上也依然是活人。
因為醫療師真的可以將掉頭的人復活,許多尸體雖然斷了氣,但還是可以搶救一下。
所以像哈維這種專門幫地下組織處理尸體的后勤人員,自然混不到‘幫兇’這樣的優厚待遇,而是被視為‘性質極其惡劣的連環殺人犯’:他處理過上百具尸體,假如每具尸體都當活人看待,全監獄沒幾個人的罪孽能跟哈維相提并論。
不過這不意味著哈維就是什么被冤枉的好人。
雖然一下午閑聊時他并沒有多少時間透露出自己的黑料,但從他是一個死靈派系術師以及他說了一句‘熱乎乎的女人有什么好的’這兩點,足以判斷他的性癖對現在的人類而言為時尚早。
不過人壞不壞跟是不是熱心網友沒什么關系,在這個同病相憐的下午里,亞修很快就跟他混熟了。
哈維回答道:“他們在5點前就提早過來餐廳吃完飯了。”
“啊?為什么?”
“因為他們要避開我們啊,除了我們八個外,其他犯人今天都會盡量不離開寢室。貢獻度有富余的直接點餐,沒有富裕的也會盡量避開我們的就餐時間。”
“我知道啊,但他們為什么要避開我們?”
“傳統美德。”
亞修眨眨眼睛。
他倒不是不理解這個詞匯,只是這個詞用來形容這里的死刑犯時,總讓人感覺怪怪的。
哈維說道:“首先,被選中的八人會在中午被監管者傳喚到餐廳集合,所以整個上午都沒人會出來。雖然說人選是按照審判序列先后抽選,但誰知道會不會在路上遇到監管者,然后監管者覺得你走路的姿勢太拽就將你放到審判名單上呢?”
“監管者有這種權力?”
“不知道,你敢賭嗎?”
“不敢。”
“那就是咯。”哈維聳聳肩。“中午之后雖然八個人都被選出來了,但依然沒人敢亂走。第一個原因,自然還是因為監管者的存在,萬一監管者看你不順眼,將你和一位幸運兒調換,那你豈不是后悔得血管炸裂?”
亞修點點頭。
確實。
比起自己倒霉更讓人憤怒的,莫過于看見別人因為自己倒霉而獲利,想想都憤怒得要燒穿肚皮。
“第二個原因,就有點迷信了。犯人們認為被我們這群倒霉鬼看見的人,很大概率會成為下一次血月審判的人選。”
可以理解,人人都怕被傳染壞運氣,下午被倒霉鬼看一眼,晚上拉屎不出也肯定不是身體問題,而是倒霉鬼導致重力失常。
“而第三個原因,便是他們也不知道怎么面對我們。”
“嗯?”
“問好?鼓勵?安慰?”哈維拿餐巾擦了擦嘴,“換作是你……啊不對,亞修你現在就是接受審判的人了。此時此刻的你,如果看見其他逃離血月的犯人,你會不會覺得他們說的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充滿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亞修張張嘴巴,想了想確實如此。
既然知道接下來我要去死,你們不用死,那我肯定覺得你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憎惡的腐臭氣息。
不僅僅是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