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沒有流金河的區域被稱為‘靜域’,靜止的時間會將術師凝固成一幅畫;那么流金河附近的區域就被稱為‘動域’,膽敢踏入動域的術師,會在萬倍到億倍的時間加速下衰老枯萎,暴動的時間會將術師分解成塵埃。
而且跟靜域那寂靜而優雅死亡不一樣,動域的死亡是清晰而殘酷的。
假如說正常時間流逝是尿檢,那流金河附近的時間加速就相當于大壩泄洪,術師的靈魂被這狂亂時間沖刷得幾乎崩潰,所以才發生身體腐朽、呼吸困難、思維遲滯這些衰老的表象,就像鋼鐵被空氣腐蝕出鐵銹。
所以亞修等人才如此恐懼。
因為他們這次是真的聞到了死亡的氣味。
他們了解過很多死亡,譬如被知識生物咬殺、被術師投影擊殺、在海里淹死、在靜域凝固……但這些都是非正常的死亡,在現實里不會發生,就算發生,術師們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回避。
唯獨衰老不一樣,因為所有存在都會腐朽,星辰也會有熄滅的一天,這就是萬物的法則。哪怕血圣月影這類長生種,他們只是肉體長生,但靈魂終有一天也會到達終點。
亞修看著自己白嫩強壯的手臂,心里卻想著剛才那雙如同枯枝的腐朽雙手。他知道,如果他足夠幸運,活得足夠長,那么他遲早有一天會再次看見那雙手。
衰老,代表無法抗衡的死亡。他們就像是車輪前的螻蟻,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巨輪碾過來。
這種無法掙扎的弱小,才是內心恐懼的源頭。
“好些了嗎?”
亞修和索妮婭的手被另一雙軟乎乎的手牽起來,回頭看,發現笛雅正淺笑著注視他們。
感受到手中的溫暖,兩人的恐懼感也迅速消散。
他們只是一時間被衰老的幻象嚇到了,就像是剛放暑假的小學生夢見自己沒做暑假作業被老師發現。而笛雅的溫柔,就如同小伙伴一大早打電話喊自己出去玩,讓他們意識到自己還有一段大好日子要過,自然就脫離恐懼的泥潭。哪怕遲早要面臨被老師罵的結局,但那也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要擔憂,總之先爽完這段年輕時光再說。
亞修問道:“魔女你以前來過流金河?”
“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笛雅點點頭:“我第一次從流金河逃出來的時候,臉色比你們還難看。衰老確實很可怕,對時間也要抱有敬畏之心,但沒必要因此自卑,更不可以服輸。”
“我們是術師,生來就是為了征服一切。而且成功征服時間的術師,又不是不存在。”
神主!
亞修和索妮婭心里同時冒出這個名詞——作為主宰億萬生民命運,將自己心意化為天意,創造并統馭各個國度的至高存在,神主的壽命必定超越國度存在的時間,或許已經活了幾千乃至幾萬年。
如果說世上存在征服時間的術師,那神主必然是其中一員。
一個堪稱癡心妄想的欲望在兩人心里悄然萌發。
不僅僅是索妮婭這種本就渴求名利的貪心村姑,就連亞修這種被社會磨成棉花糖的老社畜,此刻也仿佛回到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心里懷揣著憑一己之力在大城市買房立足的不切實際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