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意識昏昏沉沉,但白皇后的反應仍然十分堅定:“現在我們還沒脫離危險,正是需要齊心協力的時候,絕對不能引發爭執矛盾。沒錯,我是很向往宮廷生活,也渴望執掌福音的權柄,但……我也是大家信任的姐姐。”
“笛雅在她最困難最痛苦最孤獨的時候,召喚我這位姐姐。”
白皇后抬起手穿過黑色的發絲,輕撫黑魔女的臉龐:“所以我一定要保護她,一定要保護你們。”
黑魔女氣得笑了:“你是因笛雅而生,所以就要一輩子都要為笛雅活著嗎?名義上的姐姐,功能上的奴隸,行為上的玩具?”
白皇后嘴唇顫動,眼神里掠過掙扎,然而還是說道:“我是為了【莉絲笛雅】活著。黑,我們現在連生存需求都還沒滿足,根本沒資格討論每個人的精神需求。”
“但現在這個狀況你以為是誰引起的?從頭到尾,真正想逃跑的就只有笛雅,只有笛雅!你不想,我無所謂,紅,紅,紅她——假如笛雅她沒抱有那種愿望,假如她沒遇到青銅龍,我們根本不需要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是笛雅的一意孤行,才讓我們淪落到這種地步。憑什么我們要為笛雅的獨裁擦屁股,憑什么我們要為笛雅的愿望犧牲……我們是平等的啊!”
最后一句話黑魔女幾乎是咆哮著吼出來,憤怒刺耳的聲音讓白皇后都清醒多了。
白皇后坐起來,嘆了口氣:“如果笛雅不想逃跑,那我們也根本不會出現。就憑這一點,哪怕是地獄,我們也要陪笛雅走進去。”
“你以為我很希望自己誕生嗎?你以為我很想來到這個世界嗎?”黑魔女的漆黑瞳孔像是暈開了血墨,黑紅翻涌,蕩起無數歲月沉淀的污泥:“沒有人知道我!沒有人需要我!鏡子傳遞不了我的聲嘶力竭,反射不出我的愛恨心欲!只要這面鏡子還存在,我們都不算是真正地活著——”
“我需要你。”
純白的羽翼覆蓋住漆黑的惡魔,白皇后抱住黑魔女,在她耳旁溫柔低語。
“怎么可能沒人需要你?如果說我是保護大家的傘,那你就是支撐我的傘柄。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重要性,有很多我不方便說出口的話,你都會心領神會地替我說出來……”
“你跟我一樣重要,但大家卻更尊重我。如果我有委屈,那你的委屈只會比我多。你對笛雅、對命運、對現實的憤怒也都是理所應當的,明明你什么都沒做過,但從誕生那天開始就必須背負著那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枷鎖……”
黑魔女掙扎了一下:“你不要說得你好像什么都懂——”
“我全部都懂,全部都能理解。”白皇后輕撫黑魔女的裸背:“我們是感同身受的親姐妹,我怎么可能不懂你?”
“所以,我很感謝你,感謝你這幾晚讓我圓了一場「白皇后」的夢,我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就輪到我照顧你了。”
“你喜歡怎樣就怎樣,我會努力配合你的。”白皇后笑道:“不僅僅是夢境,現實里也一樣。黑,你是我的妹妹,無論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你都可以向我撒嬌的。”
“無論你內心多么陰暗,多么污濁,多么不堪,我都會包容你。我會陪笛雅走進地獄,也會陪你沉入泥潭。”
“……不可能。”黑魔女忽然咬住白皇后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做不到的。”
“我做得到。”白皇后:“因為我是你們的姐姐,你們是我的妹妹。”
“你做不到!”黑魔女發狠了,身上的淵源黑暗仿佛沸騰起來,如同烈焰點燃了白皇后,“松手!”
白皇后打了個冷顫,但是卻抱得更緊了:“一個人很累吧?但大家一起就能分擔了。所以笛雅需要我們,所以我需要你,所以你需要我。”
“但這份「互相需要」只不過是一觸即破的泡沫。”
黑魔女冷冷說道:“笛雅在虛境的異變就是最好的證明。”
“面對攝人心魄的危險時,恐懼主宰我們的理智,絕望逼迫我們爭奪主導權,所以我們的顏色開始渾濁,我們的理智陷入瘋狂。”
“我們平時可以互相欺騙,但在危急關頭根本欺騙不了自己的心——我們本來就是笛雅用絕望孕育的姐妹,心里怎么可能只有真善美?”
“就算只是泡沫,我也不會讓它破裂。”白皇后認真說道:“我一定會保護你們,一定會將你們從泥潭里救出來,不會讓你們被負面情緒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