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小區單元樓最高也就是七層,七層之上就是樓頂,有一道鐵門。程燃上來的時候,鐵門已經打開了。
走出鐵門,踏足帶著苔蘚的屋頂地面,夜光的清輝之下,楊夏就站在城市燈火的背景中。
羽絨服,牛仔褲。
身影蕭瑟。
看到程燃出現,她轉過頭去,背對著他。馬尾斜披在帽子上,風臘臘作響。
聲音響起,“程燃,你相信……我給你用過的賀卡嗎?”
“就為這件事啊……”程燃道。
“吖……”楊夏轉過頭。
“我們家門差點被撞開,我打開門看到你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有某個瞬間以為你要跟我說的是‘天臺,單挑。’”
楊夏哭笑不得跺腳,“你到底有沒有正經的啊!”她又低聲道,“我真的……那么野蠻?你爸媽,說什么了?”
“天臺風大,讓我別讓你等太久。”
楊夏“哦”了一聲,又道,“問你啊!”
“相信啊。”程燃點點頭。
楊夏臉在肉眼可見中憋紅,“啊?什么叫相信!?”
“這輩子誰還沒個粗心大意的時候,我說了,沒關系啊,不就一張賀卡。”程燃道。
楊夏有些想抓狂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是給你寫了筆記本的……只是,只是,只是臨到頭,找不到了……所以才臨時去借了一張的。”
程燃想了想,恍然,“噢……原來你當時說有什么沒拿,其實是去借卡片了。”
“那這么說來,”程燃撓了撓頭,“謝飛白當時說得太過分了,要不,我讓他跟你道個歉?”
“啊,這個……其實無所謂……”楊夏擺擺手,她又像決定了什么,盯著程燃,“你想,看我給你的筆記本嗎?”
你想,看我給你的筆記本嗎?
楊夏身披清輝,站在此間的屋頂上。
程燃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遙遠的記憶回溯中,他和俞曉等人在這里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抽煙,自己弄燒烤,放鞭炮。身為乖乖女,大院別人家孩子代表的楊夏就往往遠遠躲在他們身后,要不叉腰指指點點指責他們,要不就遠遠跟隨,放鞭炮煙花捂著耳朵瞪大眼睛,雀躍無比。那個時候,院子里十個有九個男生都幻想過和她單獨呆在天臺上,會不會出現電視劇里才有的那種令人抓心撓肝的場景。
結果楊夏總是太聰明,從來不上當,但凡有男生有這樣的苗頭,都會被她給掐滅。或者干脆沒有女伴就不出門,讓男生們一籌莫展。
有一次似乎大院子弟還這么做了,好像是張鑫,那時候隱隱是院子里男生中領頭羊,自忖高富帥。一次騙楊夏上天臺,然后大家一哄而散,把鐵門鎖了,把兩人關在天臺上。
結果是楊夏一腳把門給踹開,拍拍手走了,徒留張鑫在天臺上篩糠抖呆若木雞。
這些小伙伴們曾經的光陰,就像是潮水,總是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沖擊過來。
程燃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