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孌恍然大悟:“她是犯了規矩才被母親清出府的。”
秦媽媽軟握著姝孌的小手,應和道:“是呀,夫人的品行溫婉淑良,全府上下心知肚明,單單歪風邪氣是夫人忍受不了的。”
姝孌了然于心,“依母親的性子,不會無端欺辱家奴。”
“眼下最當緊的,還是得處處提防這個李女使,宮中當權作亂的官只多不少,怕是姑娘今后的日子一步難于一步啊。”秦媽媽拍胸頓足,憂愁溢于臉上。
姝孌收緊手里的木桶,心思愈發沉穩,她安慰秦媽媽:“無妨,李女使只是個當差女使,和局里的正官還有些許不同,無非是嘴碎整蠱罷了,我不犯規矩,她自然不能故作非為。”
“姑娘……”
“秦媽媽,快去交差吧,別落下她們的口舌,以后切莫稱我姑娘了,讓人聽了去反而生厭,叫我姝孌就好。”
秦媽媽溫和一笑,答應了下來:“是。”
眾女熙熙攘攘提著木桶掃帚回到大庭候著,浣衣局的女官且坐在門庭之上。
李女使也在其中,她低眉順目地奉上一杯熱茶,道:“魏女官,寒冬的天兒,勞了您的身子骨,還得親自調教這些下人們。”
女官大人眉清目秀,朱唇皓齒,眼如點漆,是個美人胚子。
她緩緩接過熱茶,隨口說:“你李嬌盈調教出來的人,我自然信得過,只不過此番進宮的人選皆是官家滅門的女眷,大意不得,本官只好親自來查查,以防有人霍亂宮律犯了事不是?”
李嬌盈連忙答是,可是魏女官話里話外總透著些譏諷,讓她渾身不自在。
“人可齊了?”
“齊了齊了,下官不敢怠慢。”李嬌盈親自查了一遍人數,卑躬應聲。
魏女官將半涼的茶水隨手放在一旁,起身望著階下女奴,薄涼之聲穿過冷氣,鉆進姝孌的耳中。
“本官是浣衣局上司,掌管局中事物不過一年,今兒是各位進宮的第一日,應當熟悉宮律,知曉細處,接管自己的任務,雖然各位的出身低下,但到了這兒,都是宮里的奴婢,做對事,做好事,便衣食無憂,做錯事,做傻事,則生不如死,青天白日下官家便在宮中圣坐,頭頂要有戒律清規自持,若是遭受了下等待遇,可向本官訴求,可清楚了?”
魏女官字字珠璣,不偏不倚,她也不過是新官上任,為人處世還偏于公理,但她的一番話,讓李嬌盈有些坐立不安。
眾奴跪送女官大人,冰冷的石臺凍著了姝孌的雙膝,她哈了一口溫氣捂在膝處,余溫微弱,霎時散盡。
李嬌盈心疼姑娘,也用粗壯的手掌給她偷偷揉搓膝蓋,“姑娘,還好嗎?”
姝孌嬌笑:“不妨事的,您又——”
秦媽媽一拍嘴,埋怨自己:“又叫了了姑娘,姝孌,是姝孌。”
“可不準再錯了,我瞧著女官大人是行正事之人,應該不是欺辱下人的主。”
秦媽媽反而不這么覺得:“我跟了夫人十幾年什么人沒見過,冠冕堂皇的話頭有的是,做是一面,不做又是一面,切莫只用一面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