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躺在小巷的角落里兩三天才能爬得起來,也幸虧他的命硬。
幾次差點被打死后,黑柱便明白一個道理。
想要在這座繁華的汴京城里活下去,或者說想要在這個世道中活下去,一個人是很難的。
他也曾想過找加入其它的乞丐幫,但沒有人要他,反而還被揍了幾頓。
鼻青臉腫地離開。
既然乞丐幫的人不要自己,那么就找別的人家。
可惜這只是奢想。普通人家自己的家底都不富裕,萬一遇上災年估計都吃不飽,非親非故的,怎么會收留一個來歷不明的乞丐。
而那些富裕人家自己就養有打手和護院,他這蓬頭垢面的模樣,都還沒有近到別人門前,就會被守門的護院亂棒打走。
至于攔路……那更不可能,還沒有靠近,估計就被大人物的護院給叉走了。
但現在,一個沒有護院,沒有跑腿的少年公子就在前邊坐著,身邊無侍候之人。
如果再不把握這個天大的機會,估計以后就再也不會有了。
于是黑柱翻進附近的小院子里,這家人數天前去城外的親戚家竄門了,暫時不會回來。
這院子里有個甜井。
他先用井水把自己的雙手洗得干干凈凈,臉也擦干凈些,乞討用的碗更是洗得一塵不染后,才用破碗舀了半碗的井水過來。
成功地和少年公子搭上了話,心情七上八下地并且表達了自己要做奴仆的意愿。
然后被婉拒了。
也是,大人物要什么樣的奴仆沒有,隨便扔點銀子就能買十個八個的女娃子入府為仆,怎么會看得上自己這個乞丐。
雙手捧著破爛的瓷碗,黑柱轉身就要離開。
但也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前方的少年公子說道:“黑柱,你要去哪里?過來,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
黑柱愣了下,雙眼中迸射出明亮的光芒,他扭頭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屁顛屁顛地小跑上去,開心地應道:“郎君,你想問什么事情?”
黑柱雖然沒有讀過書,從小到大一直在流浪乞食,但他也清楚,只要成了奴仆,就該稱年少且沒有結婚生子的主人為郎君了。
“這城里有什么地方比較僻靜,少人來往,又有樹木生長,并且把樹砍伐了,也不會有人找麻煩的。”陸森雙手抱胸,仰頭想了一小會,繼續說道:“那些樹,最好能高大些。”
黑柱細想了一會,彎腰恭敬地說道:“還真有一處這樣的地方,郎君,小人這就帶你去。”
“麻煩你了。”陸森微笑說道。
“郎君你太客氣了,小人擔不起的。”
于是,黑柱就一直在前邊引路。
出了巷子,走上街道。
汴京城繁華,即使是三伏天的午時前后,炎熱異常,街道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當然,此時行走在街道上的大多數都是穿著短打的平民或者是勞苦人士。
偶爾也有撐著白紙傘,扮相裝著都非常惹眼的女子,煙視媚行,招搖過市。
一看就是畫舫上的小姐,趁著午時空閑的時刻,出來買脂粉了。
黑柱微彎著腰,走在前方。
要是以往,以他這乞丐的模樣打扮,敢走在街道上,不貼著墻角走,擋人的路,不被人打一頓扔墻角才怪。
但這次不同,所過之處,幾乎所有人都會下意識退開兩步路的距離。
黑柱很清楚,這些人不是在給自己讓路,而是在給自己身后的郎君讓路。
畢竟陸森一頭短發,不是僧就是道。這兩者的社會地位都相當高。
而且他的打扮實在是太過于妖異。
黑白色的人頭骨紋在衣衫正前面,即使再桀驁不馴的服妖,也不敢這么做。
一路走著,街上的行人們好奇地打量著陸森,然后又略帶驚恐地移開視線。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伙計站在門口大聲吆喝著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