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這事時,已經是大雪氣節時分。
今年似乎比上一年更冷些,大雪這天真飄著鵝毛大雪。
好在錢塘江的入海口沒有結冰,海港依然極為熱鬧。
陸森心情有些不爽,便撐著紙傘逛街。
杭州城被雪色妝點,白如畫境。
這樣的雪景,對于富人家來說,自然美不勝收,但對于窮人家來說,卻不是太好過。
不過所幸,今年幾乎家家都種了仙人稻種,產量爆增,即使交了大量的稅米,也依然留下極多糧食,幾乎不存在沒飯吃的情況。
窮人只要肚子里有米,要捱過寒冬,也還是不難的。
因為雪天的關系,街上行人少了些,陸森在街上走著走著,便聽到有人在吟詩,聲音極大,從巷頭傳到了巷尾。
“欲把西施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這詩陸森可熟了,他的視線遁聲而去,果然看到個微胖的青年坐在前邊不遠處的甜酒店鋪下,正與一幫子食客吹牛。
“這是我昨天見西湖下雨時想出來的詩,沒有想到今天倒是下雪了。”蘇軾拍著桌子哈哈大笑道“告訴你們,要是讓陸真人聽到這詩,斷會送我幾瓶蜂蜜和幾籃子仙果。”
這些食客都是些老大粗,吃的甜酒也是極便宜的,他們又不懂詩詞,聞言噓他。
蘇軾也不介意,哈哈大笑,又痛飲了碗甜酒,然后很豪氣地叫道“店家,再來三碗。”
這人也太愛吹皮了,不過他這首詩確實是值幾瓶蜂蜜的。
陸森走過去,拍拍蘇軾的肩膀,然后坐在他的對面,笑道“想要多少瓶,一會我讓人送到你家里去。”
“陸”蘇軾先是眼睛發光,然后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轉了口風,說道“兄臺,好久不見,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陸森自然應允。
附近就有個酒家,兩人要了個雅間。
房中燒著紅炭,雖然開著窗,卻也不覺得冷,反而有種圍爐煮酒觀雪的風雅之感。
蘇軾給陸森倒了杯酒,然后笑道“現在該喚你陸龍圖了。”
“沒有意義。”陸森喝了酒,然后搖頭說道“倒是你,不在府衙里處理杭州政事,怎么老跑外面來吃小食”
雖然陸森早知道蘇軾是吃貨,但杭州怎么說也是經濟重鎮,在被朝廷一直盯著的。如果處理不好這里的事務,鬧出什么事情,蘇軾日后想升職可就難了。
“政事早處理得七七八八了,今天出來,是想看看能不能打探到重要消息的。”蘇軾此時突然奪低聲音,說道“前幾天,我處理政事的時候,發現杭州的物資流動不太對,每月都有一筆物資離奇失蹤,找不到痕跡,似乎是被人掩蓋起來了,卻逃不過我的眼睛。”
陸森哦了聲,以示好奇,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就接著查,結果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地方。”蘇軾神秘兮兮地說道。
“怎么個奇怪法。”
“在城北有個會館,叫殘疾救濟會館,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乞兒,和那些手腳不使利而被拋棄的人兒。”
陸森愣了下,這查到自己頭上來了,他忍不住問道“這不是好事嗎”
“要是光明正大做事,那自然是好事。”蘇軾把身體壓前些,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我怎么也查不到,這殘疾救濟會館身后的人是誰,而且我派去做臥底的人,一進去不到兩天,就會被揍一頓,然后扔到街上。”
陸森越發無語。
蘇軾此時說上癮了,他吸了口氣,繼續說道“要是知道這會館是誰所辦,事情還好說。但連是誰的產業都不知道,那就有點不對勁了,再加上每月消失的大宗物資,難保沒有田氏代齊之嫌。”
聽到這里,陸林忍不住笑了。
蘇軾下意識身體后仰“陸真人何故發笑”
“那救濟會館是我設置的。”
“啊”蘇軾傻眼了。
他還以為自己抓到了大魚,結果是大水沖了龍王主廟。
老實說,他相信自己造反的可能性,都大過陸真人造反的可能性。
頓時他失落地說道“唉,害我白高興一場。”
陸森喝了口酒,笑道“不過你確實沒有說錯,這城里真有人想造反,只是你沒有查對方向。”
本來已經失落地趴在桌子上的蘇軾,聞言立刻跳了起來“陸真人,是誰”
“我也是猜的,沒有證據。”陸森喝著酒,慢悠悠地說道“你蘇子瞻天縱之資,能發現不對勁之處,想來也是能把人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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