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想了想,問道:“能怎么處理啊?”
邢隊長掏出一包煙來,往嘴里塞一根,又走到老協警身邊借了個火,然后才吞云吐霧走回江森跟前,眉頭緊皺道,“能怎么處理,就看你的意愿嘛。要是你都同意的話,你爸這個情況,判三年以下,我是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猥褻婦女、尋釁滋事、沖撞警務機關、辱罵和傷害公職人員……你自己算算,該不該判刑?要不是看你面子,老子早把他腦漿子都打出來了!”
“那你們還等什么呢?”江森聽得有點茫然,“我愿意啊!”
不想這話一出口,邢隊長卻是很奇怪地看了江森一眼。
“你愿意?省廳剛剛給你發了見義勇為的表彰,通報都發到鄉里來了,你前腳見義勇為,后腳就讓你爸坐牢,這樣像話嗎?”
江森聽得有點迷糊,不由問道:“那你們究竟想我怎么樣?”
邢隊長忽然就冷靜下來,盯著江森,對視片刻,緩緩說道:“最好呢,我看還是先拘留起來,你去把食宿費繳夠了,我們把他送到鄉里的拘留所,好好關上一段日子,大家都省心。”
江森仿佛是聽明白了,微微點頭,然后想了一下,又問道:“那我干脆大義滅親不就好了?”
邢隊長和屋里頭兩個協警全都聽得一愣,邢隊長不由問道:“你想怎么滅?”
江森道:“直接去鄉里報案啊,就說我爸犯法了。”
邢隊長連忙問道:“你不怕影響你的社會形象嗎?”
“這有什么好怕的?”江森信誓旦旦道,“我覺得我主動報案才好,不然如果你們直接抓人,那事情的重點,就會側重到我爸犯罪這個事情上,對我的市場形象,那才叫直接抹黑。
可是我自己主動報案呢,就不一樣了,事件的重點,就是我大義滅親,是強化我的這個道德形象,把我襯托得更加偉大……”
“等一下。”邢隊長打斷道,“你都親手搞死你爸了,你還有什么好偉大的?”
江森大聲道:“所以才叫大義滅親啊!”
“大義滅親也不能這么滅啊!”邢隊長立馬放下茶杯,“你爸現在這個情況,完全是屬于可判可不判的情況,你現在說自己是大義滅親,將來等時間長了,這破事兒再被人挖出來,要是有王八蛋想斷送你前途,反過來就能說你是泯滅人性,你不怕嗎?”
江森一聽邢隊長這話,就不由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接道:“到時候把輿論控制一下,就說江森你這個龜兒子,因為自己紅了,不想讓親爹拖后腿,就把你可憐的生父關進了牢里。
這個住在山里的可憐農民,一輩子沒享過福不說,臨老好不容易有點盼頭了,還被親兒子斷送掉晚年的自由和幸福?”
邢隊長忽然覺得江森的腦回路有點可怕,不由點點頭,說道:“對!基本就是這么干的!”
江森還沒完沒了,又繼續道:“然后他們還會追問,江阿豹到底做了什么錯事呢?什么猥褻婦女,你有證據嗎?到時候隨便給點錢,撐死幾千塊錢的封口費,就能把消息摁下來;
甚至反咬一口,找一群人寫點軟文,把江阿豹寫成一個淳樸善良的老農民,幾千個帳號特么的在網絡上眾口一詞,說我傷天害理、滅絕人性,再收買幾個當年的當事人出來給江阿豹喊喊冤,順帶再把我當年報案的資料調出來發到網上,我特么到時候百口莫辯,那就是褲襠里被人強行塞了泥巴,不是屎也是屎!還談什么道德模范?”
邢隊長的眼神,開始像是在看一個犯罪分子,點頭道:“對!”
江森繼續逼逼:“所以到時候我越是之前被夸得道德高尚,我就死得越慘!就算國家和政府相信我,那也只是國家和政府的事情,但問題我是要靠市場吃飯的!市場才不管你什么真相不真相,市場只聽誰的聲音大好吧!我日子還過不過了?”
江森一通吼,反倒把邢隊長給吼愣住了。
“我草咧……”邢隊長這一刻,何止是不喝茶了,簡直連煙都抽不下去了,忍不住把煙從嘴里拿出來,愕然道,“你特么還能把這件事想得這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