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鐘鼎已經去追趕妖物,剩余火丁隊官兵們松懈了很多,將人群疏散安慰之后,便回了火丁處。只是可憐了那賣包子的老叟,看到自己賴以謀生的攤位變成灰燼,只覺得天塌一般,強撐著將滿地狼藉收拾到驢車上,垂頭喪氣的出了城。
扶星內心愧疚,便在那驢車后面遠遠綴著,想要上前塞給那老叟兩枚鮫珠,看到那驢車上黑兮兮的一坨焦木,便又止了步,只能耷拉著腦袋在后面跟著。
二人是半下午出的城,等走到老叟生活的村落,已經接近傍晚。
這個村落靠山而居,沿著一道山泉安置了十幾戶人家,現在正是飯點,每家每戶都升起了裊裊炊煙。
本是一方安靜之地,此時卻有些吵鬧。
老叟聽著前面的爭吵聲頓時變了臉色,急急忙忙的停下驢車,隨手抄起锃亮的菜刀沖了上去。
扶星急忙跟上。
引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在老叟門口叫罵。
“老姐姐,我這是為你好哇,我兒子看上阿崔,那是阿崔的福分,你又有什么不愿意呢!”女子扯著喉嚨喊叫,她聲音尖利刺耳,令人心生反感。
堵在門口的老婦正是那老叟的妻子,此時臉色氣的通紅,說道:“你那兒子這些年來娶了足足有十幾個十三四的女孩子,有哪一個是能活過一年的。”
“你們若是有些良心,就別再禍害別人家好姑娘了!”
那刻薄婦人聞言頓時一掐腰,扯著嗓子就嚷開了:“嘿,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一把年紀不知羞,四五十歲了還生孩子,我不說你不要臉,反而說我兒子禍害,我那兒子正值壯年,相貌堂堂,看上你女兒,那是你女兒修來的福分!”
“你還敢拒絕,真是給臉不要臉!”
婦人正叫嚷著,老叟卻拿著一把菜刀匆匆趕了過來,啪的一聲,就將那菜刀砍在木制門框上。
婦人頓時閉了嘴,看著那晃眼的菜刀有些心虛,再看看四周已經聚攏了不少村民,心中生了退意,便拉著那男人匆匆走了。
扶星看著老叟一家走進那方小院,她在門外一處柴堆找了個柔軟所在,一直等到月色出現。
她調理內息,體內運行引夢經,便見一道透明的圓環擴展出去,將整個村落覆蓋,圓環與夜色融為一體,與村民一起入夢。
扶星第一次看到人類的夢境,頓感驚奇。
只見村東頭的一個小伙子正在夢中和一名女子坐在小溪邊釣魚,二人看著眼前河水潺潺,那女子將頭靠在這小伙身上,那小伙頓時紅了臉龐。而住在村西頭的女子卻是夢到和小伙在一起趕豬,那小伙子騎著豬向她做著鬼臉,逗得她哈哈大笑。
感受到二人之間涌動的情愫,扶星嘴邊禁不住彎起,露出長輩的笑容,心念微動,將這兩個夢境打了一個結,便看到那騎豬的小伙子一把拉起哈哈大笑的女子,一路狂奔到溪流邊上,走入另一個夢,就連那闖夢的豬,頭上也戴了一朵喜慶的大紅花。
忽然,扶星嘴角的微笑收起,探夢的波紋陡然收回,微閉的雙眼睜開。
深夜,有未眠人。
她陡然起身,不過輕輕一跳,便躍進老叟家的宅院,徑直推開一扇屋門。
屋內一個黑影正撲向床上酣睡的少女,卻感到身后一陣冰冷,他回頭看去,便看到一個少女從月光中走來,手中牽著一縷透明絲線,將她禁錮。
床上的少女已經被驚醒,看到房間里面的男人,頓時發出一聲尖叫,驚醒了老叟和老婦,二人披著衣服直接沖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認出這青年人正是白天那對夫妻的兒子,夫妻兩人先逮著這浪蕩子一頓狂揍,又抱住那叫阿崔的女子哭了一陣才回過神來。
老叟再看向扶星時,已經全然沒有了白天的自如,他神情拘謹,看向扶星的眼神也充滿了崇敬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