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以泰淮江劃分南北。
北方多大山,南部多平原。
因此南方郡縣普遍都要繁華于北方。
淮平作為淮州州府,坐落于泰淮江入江之處,以其為中心的淮平郡等南方各郡,盡皆強盛于北方郡城。
不過世事從來利弊兩分。
雖然南部繁華,但北方因多蠻夷,加之陽潮掀起的因素,武風卻更加彪悍,街上來往行人,大多肌肉鼓脹,身材高大。
這便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臨近年關,北方一座小縣城中。
這座縣城并不算大,不過三面環山,山貨豐富,加之縣門口又有條泰淮江的支流,運輸方便的原因,也算繁華。
此時城中街道上,一個身穿紙衣,披肩長發黑白夾雜的年輕人,手里持著不知材質的值符牌物,面容平靜,慢慢行走。
街道之上,很是熱鬧,很有生氣。
來往行人行色匆匆,忙碌著自身的生活。
有商販嘹亮的吆喝聲,準備做著年前最后的買賣,過個肥年;有孩童的哭鬧聲,他看了一眼,是穿著新衣裳玩追人游戲,摔倒了;
當然,更多的是相熟行人的隨意吹牛閑談。
人聲匯在一起,便形成了紅塵中獨有的喧嘩,甚至于使這深冬凍人的冷意,都驅散了幾分。
手持值符的男子行走在人山人海之中,觀察著這看似平常的一切,即使是被陌生的路人撞了肩膀,也不過歉意地點頭微笑,隨后繼續觀察行走。
因為這些是他在深山修行時,很少見得,也是他最近以來,一直所追求的。
可無為而無不為,于世間出而回世間。
為與不為,他明白了,此時需要的,便是回世間。
沒錯,此人正是慶豐城與林末一別的魚玄機。
離開慶豐城后,他便開始周游天下。
途中見過江水起潮,水漫佛窟,最后麒麟異獸出于石刻,也見過僅僅憑借一朵血色的不知名蘭花,便即將化蛟的蛇窟大蛇。
最后一路見從前未所見過之人,聞從前未聞過之事,來到了這座小城。
不過差不多也該回去了。
魚玄機看了一眼南方,心中默默說道。
而就在這時,有華貴的馬車吱呀,輾軋著石子路過,上方趕車的馬夫甩著馬鞭,發出噠噠的破空聲。
他跟著人群,退到一旁,讓馬車先行,恰好看到破敗的墻角處,有只小狗兒,干瘦如柴,只用了三只腳立著。
還有一只,呈一個奇怪的角度彎曲上提著。
魚玄機上前,從懷中摸出巴掌大的肉干,手指微微使勁,便掰開了一角,并使之軟化,成肉糊狀,放在手心,彎下腰,遞了過去。
原本愣在原地的小狗兒,卻是被魚玄機這一舉動,直接嚇得驚慌失措地往后撤,想要逃跑。
只是只有三只腳的它,根本反應不過來,身子一動便失了平衡,頓時摔倒在地上,身子不斷往墻邊縮,發出嗚嗚的威脅聲。
魚玄機臉色不變,只是身子上傾,將肉糊輕輕放在前方,這才站起身,拿著另外半塊肉干,輕輕地咀嚼吃著。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人一狗平靜地對視。
又餓又怕的小狗兒怯生生地看魚玄機將肉干吃完,終于上前兩步,唯一的前腳勾了一坨肉糊,細細地啃吃著,
隨后吃完,見魚玄機依舊沒有動靜,終于膽子大了些,上前兩步,又勾了一坨回去。
慢慢的,時間過去,半塊肉糊便已經吃完了。
小狗兒不知何時便一瘸一拐地上前,低頭俯舔著還殘留著肉香的地面,半脫毛的尾巴,由于久違地舒坦,也一搖一擺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它忽然感覺頭上一重。
剛想要逃竄,卻是只覺頭頂傳來一股淡淡的暖意,在這凜冽的寒冬,讓它很是舒服。
它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俯下身的魚玄機,汪汪地叫了兩聲,好似在問為什么這樣做。
魚玄機自然說不出犬言,約摸過了十數息后,便抬起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