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浮屠圣山下。
紙鶴盤旋在霧氣繚繞的半空,仿佛失去了方向感的飛鳥不得其所,甚至宛若活過來的生動表情下,還露出了疑似疑惑般的神情來,好像對感應的某種方位失去了判斷力。
不知道盤旋了多久,紙鶴好像耗盡了能量,漸漸地失去了靈性,也重新變得樸實無華起來,從半空跌落在地上。
紙鶴已經變得皺巴巴了,仿佛輕輕一碰就要散落一樣。
一只粗糲、滿是紗布包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紙鶴撿起,鄭重其事的放在掌心,然后在滿是疤痕的手臂上,用指甲劃出一道血痕,有殷紅的鮮血滴落在紙鶴上,沁入了神秘儀式中,好像重新注入了生機一樣,這只紙鶴也漸漸變得神采奕奕了起來。
沒過多久,它又重新飛上了半空。
但衣衫襤褸的男人跟在后面卻發現,紙鶴依然這片區域盤旋亂轉,好像被磁場之類的某些東西干擾了一樣。
滿臉胡渣的男人若有所思,開始在這片區域里尋找可能存在的結界。
“嘩啦——”
灌木叢被撥動的聲音驟然響起,宛若流浪漢一般的男人瞬間變得警惕起來,他甚至拿起了背簍上面削尖的竹棍,目光猶如野獸一般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嘩啦啦——”
持續不斷的聲音越來愈近,男人的心臟越跳越快,就連呼吸都微微有些加重。他握緊了削尖宛若竹槍的棍子,目光凝視著灌木叢里驟然出現的身影,然后原本緊握的手,不知怎的,竟然下意識地松了松。
因為出現的竟然是一個四五歲大小、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一身紅棉襖,梳著兩個辮子,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眨阿眨的,仿佛受到了驚嚇似得,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流浪漢愣了下,然后微微咽了口唾沫。
“你——不是——人——人——嗎?”略顯沙啞的聲音和磕巴的語調從他的干裂的嘴唇里傳出,畢竟荒山野嶺的,一個看起來極為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現在這里,怎么看好像都顯得有些不正常的樣子。
但面對流浪漢呆滯地詢問,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然后淚眼巴巴的點了點頭。
呃。
流浪漢︰“……”
它竟然承認了?
一個驟然出現在荒野里的小女孩,竟然承認自己不是人?
流浪漢想了想,突然覺得,這好像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除了小女孩可愛的顏值在作祟之外,還因為小女孩的年紀,以及那身紅棉襖,讓他想起了某個日思夜想的畫面。
但如今細細想來,那些原本應該熟悉的畫面好像有些模糊了?
是啊,畢竟過去了快二十年了,他好像已經忘記了她的樣子,只記得一身紅棉襖,模糊的笑臉,還有清脆的撥浪鼓聲。
想到這里,男人忍不住頭痛欲裂,竹槍從手中跌落,然后痛苦的抱著腦袋,緩緩地跪在了地上。
他不該忘的。
但找了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竟然記不清她的樣子了?
才二十年啊!
怎么會忘了呢?
不該忘的!
這種忘記不可原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