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痛苦,無論多么難以忍受,都會過去的,都會隨著生命的逝去而消失。而輪回中的死亡,是絕對不會停止的。只要靈魂還存在,還會輪回,那就一定會經歷生老病死。只是我這次欠閻王一個人情,提前讓朱祁鈺感受輪回之苦。
君六說過,妄境中的時間跟現世的時間對比,有百倍的差速。朱祁鈺扛了半個時辰,也就相當于經歷了五十個時辰的死亡回放。每段死亡的畫面,我只截取了死前的一刻時間,這么算來,朱祁鈺起碼死了四百多次了。這還沒有算上那些瞬間死亡的人,那些時間可是緊湊得多。
有句話說叫萬死難辭其咎,萬死是有點難,不過,也能讓那些因為朱祁鈺而枉死的人瞑目了。
笑陽傳消息回來,說了朝廷的動向。就說朱祁鎮公布了朱祁鈺的死訊,說是突然暴斃的,是因為先天的缺陷,沒有暴露我的痕跡。
我也算給了姒莜和勿用一個交代,相信他們在地府九幽,也能安心輪回了。希望他們來世可以生在一個平凡人家,平凡但是幸福的人家。
張果還是那么的貼心,那么善解人意。站在我身邊,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寬慰方式,不那么刻意,不用浮躁的行為,不用違心的措辭。給的真誠和陪伴,讓我知道,她永遠和我站在一邊。
我沒讓羽衣來觀看、參與刑罰。朱祁鈺已經被拖走了,我才允許她出來。羽衣學著她母親的樣子,在我的另一邊,也是默默站著。
然后是師父、罡鶴、慢行、小四兒、郭增福、郭飼乾,他們也聚在了一起。我還真是太懦弱了,明明還有這么多人和我在一起,我還是這副哭喪的面孔。
這次去了一趟京城,除了報仇之外,我還有一些別的感悟。
之前我不是一直在尋思自己的第五重境界的事情嘛,結合了我的妄境,還有這次京城之行的經驗,我覺得我的第五重境界就是與記憶、輪回或者是生死有關的事情。我決定閉關,再入一次妄境,考慮清楚到底,這到底是哪個方面的事情。
我的妄境里,還是如雪一般慘敗的空間,正當中,還是君六。在君六的旁邊,還跪著一個朱祁鈺。
兩個人都是毫無生氣的樣子,十分冷漠,只是重復著單調的行為。君六嘴里還在嘟囔著什么,朱祁鈺則是做著稱王稱霸的夢。
我自問,不是一個熱衷于殺戮的人,每一個殺的人,都有算是合理的原因。可是面對朱祁鈺的時候,總是不能平靜,尤其是根據我的情緒的起伏,朱祁鈺表現出來的面目也會隨之而發生一些變化。
看來,朱祁鈺成了我新的心魔。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心魔。原來那三個像蟲子一樣的,只是君六附在我身上的,可以隨意驅散的心魔。
這樣說來,我到底有沒有到“自由境”呢?也許,只有等我對我自己的第五重境界了解清楚之后,我才能知道。
反正我一直都是一個不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半吊子,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也合適。
我干脆盤膝坐在朱祁鈺的面前,跟他對視,就像是那種誰先眨眼誰就輸的游戲一樣。我覺得,只要什么時候,我看著他,又沒有殺氣的時候,我就算是度過了“入邪”這一關了。
君十三說了,這要靠機緣,不是我這么盯著就有用的。大概,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過了一百多天吧,我實在是乏了,揉揉眼睛的空擋,朱祁鈺就消失了。
這是給他磨沒了?我的魔心放下了?這難道是要靠時間就行了?
那君六還在是什么意思?他也是心魔之一嗎?
是不是我不知道,八成是的,不過這樣我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君六之前給我種心魔是什么意思?我覺著,他給我種了一個很容易驅逐的心魔,不是為了幫助我渡劫,而是希望用這種方式,讓我只能渡劫渡一半,不能真正的達到自由境。
包括后面的“封塵”也是一樣。
不對啊,君十三說這是我自己的妄境,而且我能自如的進入,也證明了這一點啊。這么說的話,也不是君六作祟。君六,也只是我心魔的一部分而已。所以說……還是我自己的懦弱,編造了一個作惡的君六,編造了一個輕易就可以進入,又可以輕易勘破的劫難。
正想著呢,君六的臉發生了變化。本來是善惡分兩邊,互不相擾。變成了時而微笑,時而猙獰的面容。
這好像進一步印證了我的猜想。
君六的臉,最后定格在了保持微笑,表示善意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