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白淺去世,都沒有找到讓她滿意的。
這是華爸爸的遺憾。
雖然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找歌,但作為最了解自己媳婦的人,他知道,都不可以,都沒有明白白淺的意思。
“你媽呀,最喜歡唱歌了,十八歲的時候呀,就梳個馬尾,拿著個音響,站在云州廣場上唱著歌......真沒。”
華爸爸坐下了,眼神都看得出的依依不舍。
“華韻這妮子,也可憐,十二三歲,正是懂點什么,有什么不懂的時候,失去了母親,還要安慰弟弟,童年估計也過的不太快樂......”
“沒有,我很快樂。”華韻強顏歡笑,每次和他爸爸來這里看母親,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自己的父親,太愛白淺,太愛母親了。
一生再未婚娶,也不在外瞎搞。
對于他們這種家庭的一個掌舵人......這份愛,真的是沉甸甸的。
“小淺呀,咱們兒子女兒我帶大了,就是可惜了,沒讓你親眼瞧瞧,也沒關系,等我下來,我一定把兒子女兒的模樣瞧好了,我畫給你看......”
華韻淚有些繃不住,她一下嗚咽的埋在了蘇木的胸前。
華爸他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華州,而在華州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皇陵。
他太喜歡和他媳婦說話了。
雖然或許聽不見。
“不說了,該是開心的日子,再說下去,你一會兒又得生我氣了......就是對不起你,你走之前我還在外邊開會,沒能見你最后一面,也沒能和你嘮最后幾句......”
蘇木輕輕的撫著自己媳婦的背,感受著她的顫抖。
和眼前這個男人的真情。
他不禁有一些話突然的從心底涌了出來,輕輕喃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正揉搓著發紅眼睛的華爸爸手突的停下了,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蘇木。
華韻也忽的停止了抽泣,靠在蘇木胸前也不再顫抖。
開頭三句,排空而下,真情直語,感人至深。
死相隔,死者對人世是茫然無知了,而活著的人對逝者,也是同樣的。恩愛夫妻,撒手永訣,時間倏忽,轉瞬十余年......
不思量,自難忘......人雖云亡,而過去美好的情景“自難忘”懷。
那種共擔憂患的夫妻感情,久而彌篤,是一時一刻都不能消除的。
“不思量”與“自難忘”并舉,利用這兩組看似矛盾的心態之間的張力,真實而深刻地揭示自己內心的情感。在這些觸動人心的日子里,華爸爸不能“不思量”那聰慧明理的賢內助。
華爸爸往事驀然來到心間,久蓄的情感潛流,忽如閘門大開,奔騰澎湃難以遏止。于是乎有夢,是真實而又自然的。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詞,他的女婿在完善這首詞。
愛妻華年早逝,感慨萬千,遠隔千里,無處可以話凄涼,話說得極為沉痛。抹煞了生死界線的癡語、情語,極大程度上一下觸動了華爸爸孤獨寂寞、凄涼無助而又急于向人訴說的情感......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這三個長短句,又把現實與夢幻混同了起來,把死別后的個人種種憂憤,包括在容顏的蒼老,形體的衰敗之中,這時他已經“鬢如霜”了。明明她辭別人世已經十余年,卻要“縱使相逢”,這是一種絕望的、不可能的假設,感情是深沉、悲痛,而又無奈的,完全表現了他對白淺的深切懷念,也突然把那個人的變化做了形象的描繪......他好像又看見他的白淺了。
有些話,經歷過才真實,有些詩,品嘗過才觸動。
華爸爸呼吸突然變得十分的謹慎。
他害怕出聲重了,就打亂了他女婿的思緒。
安靜的。
雖不至孤墳,但他何嘗不是無處話凄涼呢?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好像自己在夢中忽然回到了時常懷念的故鄉,在那個兩人曾共度甜蜜歲月的地方相聚、重逢......閉上雙眼,那畫面清晰可見......
“小軒窗,正梳妝。”那小室,親切而又熟悉,她情態容貌,依稀當年,似乎正在梳妝打扮......結婚未久的她,現在好像還是很美。
一個常見而難忘的場景表達了愛侶在自己心目中的永恒的印象......
不由的,華爸爸此刻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