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午門門頭,東邊的城墻根下一排班房之中。
此時,整個內閣就好似南京城里的菜市一般,嘈雜無比,內閣里頭人頭攢動,爭吵聲不斷響起,讓外面的通政司、行人司候命的小官小吏,不由的一陣陣顫抖著。
內閣的這幫大佬們,正在散發著心中的怒火,似乎是快要將這內閣的屋頂給沖破,更好似是要將這南京城給震塌了一般。
內閣首輔胡廣端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他眉頭緊皺,眼簾微垂,和皇帝一般無二的動作,同樣是右手以手扶額,似乎是在沉思著。
而在他的面前,內閣的其他幾位閣老,正在不斷的爭吵著,聲音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激烈。
次輔楊榮,此時方才四十出頭,卻已經是大明朝數一數二的權柄人物,他多次出京師,掌地方權柄,更是跟隨永樂北征,為皇太孫講說經史子集。
此時楊榮目露怒火,面帶憤懣。
次輔大人聲如洪鐘大呂一般,似乎是真的要將這內閣的屋頂掀開一樣:“紀綱賊子,目無王法,橫行霸道,驕縱跋扈,多年來朝堂天下怨聲載道。
今日更是無令擅闖神機營大營,無旨阻攔我大明朝皇太孫于街前。
此等目中無君無父之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便是那亂臣賊子,當以逆賊論處!”
次輔大人表現出來的樣子,好似只要給他一把刀,就能沖出這內閣班房,將錦衣衛指揮使給斬殺了。
末輔金幼孜眉頭緊皺,顯然是不認同楊榮此時的武斷定論,他如今算得上是朝廷里有名的經學大家,多年修書在翰林之中名聲一般無二。
金幼孜開口,雖然相對于次輔大人來說緩和一些,卻也聲音洪亮的說:“事不查,無可定奪。
大明是講規矩的地方,今日雖然錦衣衛擅闖大營有罪在先,但仍需等事情水落石出,方可交由陛下定奪。
況且,若說那紀綱罪不可赦。皇太孫今日之舉動,亦有違朝廷制度。
身為大明皇太孫,怎可這般輕浮,竟然是擒拿一整個千戶所官兵,游街示眾。
這是置朝廷體統于何處!
置陛下的臉面于何處!”
三輔楊士奇比兩位搭檔楊榮和金幼孜都要年長一些,但他這時候被夾在兩人中間,頗為為難。
楊士奇先是看了一眼閉口不言的首輔大人,見對方依舊是沒有動靜,好似一顆老松坐眠了一樣。
他只得長嘆一聲苦笑著說:“二位就莫要再爭了。你我等人,都是大明閣臣,亦是太子教習,這些年也時常教習皇太孫。
于情于理,咱們幾個都是要站在一起的。事情尚未查清之前,我等再如何爭論,可最后還不是得要陛下拿主意,做決斷?
紀綱今天必然是有錯的!
太孫少年血氣,也是沖動。可有一點我還是知道的,太孫再怎樣沖動,他都是君,而紀綱再怎樣位高權重他也只是臣!
他紀綱是大明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也是太孫的臣子!”
一番話說完,楊士奇好似虛脫了一般,退到了后面的座椅上。
可他這番話,雖然是站在中立場面說,但言語之間卻已經是偏向了朱瞻基。
皇太孫再怎么錯,紀綱身為臣子也不能說什么。
楊榮和金幼孜聽著楊士奇這番攪渾水當和事老的言語,自然心中不滿,將要再次對噴時,首輔大人蒼老干枯的手掌已經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首輔大人閃著精光的雙眼,在三位助手同閣身上掃過,而后嘗嘗的嘆息一聲,顯得更加的蒼老年邁。
胡廣憂心忡忡的嘆息著:“南京城要出事了!風雨欲來,誰都不得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