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開口:“下官幼軍衛經歷于謙,見過汪縣令,這位乃是幼軍衛張天,張千戶。
汪縣令難道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于某了?”
汪弘業重重的晃晃腦袋,臉上帶著些尷尬,又帶著些擠出來的笑容,他先是看了看于謙身邊的幼軍衛張千戶,然后這才遲疑著開口。
“原來是于公子……
啊!
不!
該是于經歷才是!
汪某先行道一聲喜了……”
汪弘業幾乎是一瞬間,恢復成官場老手,好似也忘了當初的事情,熱情的拉住于謙的手臂:“于經歷大駕光臨,想必是帶了太孫的話?只是不知,太孫現在何處?”
于謙微微的笑著:“汪大人這般想見太孫?”
汪弘業一愣,抓著于謙的手,也不由的一松,干笑兩聲:“太孫巡視徽州,汪某乃是歙縣縣令,自當要到太孫面前候著,隨時聽令辦事……”
于謙搖搖頭:“多日未見大人,大人當真還是這般的風趣,卻是不知今日,下官能否在大人這里討一杯酒吃?”
竟然是絕口不提太孫。
汪弘業心底一沉,臉上卻是笑的更加開心,連連點頭:“于經歷不說,汪某也必然是要擺上酒席,也好祝賀于經歷如今在太孫身邊辦差。”
說著,汪弘業就拉著于謙要往后衙走,還不忘回頭對張天道:“張千戶一路亦是舟車勞頓,還請快快隨我等入內,稍作歇息。”
張天默默點頭,領著幾名幼軍衛麾下,也跟在了后頭。
待到后衙,眾人便被汪弘業引入一處涼亭。
涼亭之中擺著張花梨八仙桌,微風輕拂,穿堂過巷,卻帶不走其間的酒味。
汪弘業到了亭中,想要讓于謙、張天坐于上方,卻是被拒,無奈只得安排兩人在兩側坐下,他自己坐在了主位上。
拍拍手。
隨即,便有著縣衙差役,從看不見的地方,端來美酒。
少頃,又有數道菜肴送上。
或是山間野味,又有江南精致菜肴。
于謙看著面前一桌子的酒菜,手指在鼻下劃過:“大人此處的人,做事當真是快。”
這是嘲諷汪弘業這后衙,竟然隨時準備著美酒佳肴。
汪弘業似是渾然不知,擺擺手:“汪某也沒有別的喜好,唯好這一壺酒,兩盤菜。”
說著,汪弘業就要招呼于謙、張天享用。
于謙卻是不動筷子,忽然拉下臉來:“汪大人,如今城外五縣百姓聚集,五縣百姓更是與歙縣百姓械斗,不知汪大人要如何處置?”
汪弘業拿著筷子的手剛剛舉起,徒然聽聞此言,頓時是懸在了半空中,他干笑兩聲,滿臉無奈:“于經歷卻是不知了,汪某雖說是這歙縣縣令。然而歙縣也是徽州府治,歙縣城中另有徽州府衙。上頭一大幫的上官……這附郭之縣啊……”
這是在叫苦,也是為自己的不作為開脫。
我上面一幫子大官,我小小一個縣令,能做什么事?
還不是要聽上頭的意思辦事?
于謙冷笑一聲:“那不知汪大人,對歙縣‘人丁絲絹’之事,又是如何看的!”
嘭的一聲。
汪弘業懸在半空中的手,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兩根筷子胡亂的飛舞,墜落在地上。
他一臉鐵青,兩眼發紅,終于是再不掩飾的站起身。
“于謙!本官敬你乃是替太孫辦事,處處禮敬于你,你卻處處針對汪某!那‘人丁絲絹’之事,已交由府衙處置,本官又如何去辦?”
“本官是朝廷親定的歙縣縣令,本官如何行事,何須要你來評說!”
他是覺得太孫不在,已經給足了于謙面子。
這時候于謙還步步緊逼。
他身為一縣縣令。
也是有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