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遠處,靠在一方土堆上陷入酣睡的徽州知府楊安平,在驚呼尖叫之中醒來。
他滿頭汗水,慌慌張張的張目四望。
守在他身邊的府衙差役,趕忙上前安撫自家老爺,湊在耳邊小聲的交代著事情。
許久,楊安平猛的轉過腦袋,看向朱瞻基這邊。
待他看清太孫面容,連忙爬起身,也不管身上沾著的泥土枯草,趕忙跑了過來,跪在地上。
“下官糊涂,下官荒唐,竟然在太孫面前貪酒,致使做出醉酒鬧事的混賬事情,請太孫治罪。”
這就是個憨厚老實人。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一府坐堂的位置上的。
朱瞻基心中大笑,輕咳一聲:“起來吧,那酒還是我讓你喝的,真要是治罪了,是不是要連我一起治了?”
楊安平聽得心驚膽戰,趕忙搖頭聲稱不敢。
朱瞻基無奈,只得再次強調:“站起來!好歹也是我們家正四品的知府,怎能這般唯唯諾諾!”
楊安平一時頭大,最后還是在孫石的攙扶下,這才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臨了不忘給孫石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朱瞻基見楊安平站定,輕聲開口:“方才與孫石說了,徽州府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地方顯然已是腐敗不堪!朝廷,需要動一動徽州府了。”
一聽這話,楊安平連魂都要沒了,不是才一起喝過酒的嗎?怎么,現在這是又要問罪了?
他正要再次跪下去請罪,卻是被孫石拉住。
“你且先聽太孫說的。”
孫石說著話,搖搖頭有些無奈。
楊安平滿臉茫然,看向太孫。
朱瞻基同樣是無奈的苦笑著,沒來由嘆息一聲,才說:“亂的是你下面的人,有罪過的是那徽州八大姓之人,徽州同知已經擔下了所有的罪責,是他蒙蔽上官,為地方提供便利。
你才在徽州干了幾年?能與你有什么關系?安穩了心繼續坐在徽州知府的位置上,替我將后面的事情做好。”
楊安平現在是渾然不顧,后面還能有什么事情了,只要不治他的罪,讓他做什么都成。
朱瞻基越發無奈,這個楊安平就不是個做官的料。
但現在徽州府確實,也需要一個像楊安平這樣的人在。
只有這樣的人在,才能最好的推進試點徽州革新事宜。
在目光閃爍中,朱瞻基開口:“你這次京察的平定,大抵只能得個中下了。不過,等徽州后面的事情真的辦妥當了,一個京官侍郎,總是跑不掉的。”
六部侍郎,正三品!
雖只比正四品的知府高上兩級,但卻不可同日而語。
楊安平心中又不由的熱切起來。
看著楊安平的模樣,朱瞻基最后無奈得甩甩手:“算了,你還是先好好歇上幾日,到時候朝廷的旨意,差不多也就下來了,你也就知道往后要干什么了。”
說完,朱瞻基背著手,搖搖晃晃的就往城里走。
楊安平當真是一臉茫然,就差將這兩個字刻在腦門上。
他無助的看向一旁的孫石。
孫石聳聳肩,抬抬手:“楊知府,你也看見了,太孫說了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現在啊,聽話。
按著太孫的意思,好好的歇上幾日,往后啊……怕是就沒有能歇的時候了……”
孫石說完,臨走前在楊安平的肩上拍拍,同樣是搖晃著走開。
現場,獨留下茫然的楊安平一人。
看著空蕩蕩的眼前,楊安平郁悶無比的狠狠跺跺腳,卻是不想引動麻經,一時再次大喊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