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百零九響。
一響不多,一響不少。
整片新墳地,被一片白煙籠罩著,飄向九天之上。
鐵頭這時候已經忘記了時間。
他只覺得,那一聲聲的巨響,是在護送著那些往日里的鄉親們,去到一個美好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鐵頭的耳邊,有那個將軍的聲音傳來。
“幼軍衛乃太孫親軍,你可愿入我幼軍衛?”齊子安目光深邃,平靜的注視著眼前拓林村唯一的遺孤。
鐵頭有些茫然。
而在他身邊的張五林,卻是臉上一喜,趕忙推搡著他回身。
“將軍在問話!我幼軍衛,乃是朝堂數得上數的精銳,入幼軍衛,你可親手報拓林村血仇!”
太孫殿下的親軍嗎?
那些放光放響的火銃,似乎一下子就能殺死一個敵人啊……
鐵頭有些向往的盯著,那些正在收拾火銃的幼軍衛官兵。
最后卻是搖了搖頭,他抬起頭看向齊子安,臉上擠出一抹笑容:“鐵頭多謝將軍厚愛,可鐵頭已經和父親說好了,要去水師為家里賺回一百畝的田……”
鐵頭已經說不出后面的話了。
可齊子安卻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是不愿意來幼軍衛的。
張五林有些恨鐵不成鋼,臉上滿是焦急和責怪,就要出身質問鐵頭為何要這般的執拗。然而,他看到了齊將軍在對自己搖頭,于是只得沉默下來。
想了想,張五林也有些明白了。
或許,鐵頭在父親被殺之前,許下的承諾,會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依靠了。
雖然在南疆那片不知方向的山林之中,他親眼看著老伍長,死在自己的眼前。
但他依舊無法與鐵頭感同身受。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他不是鐵頭,他又如何能為對方做出決定?
齊子安倒很是坦然,他不過是見這少年秉性純良,身子骨也不錯,便想著他到幼軍衛,軍中對他也能多有照顧。
至于少年要去水師?
也不算是個壞主意。
畢竟,眼下這次,太孫再次出京來東海沿岸,為的就是殺倭。
殺倭,水師必定是要加強建設的。
笑了笑,齊子安開口道:“這一次無論朝廷,還是太孫,對水師擴建,都十分重視。三寶太監的副手王景弘公公,也要率領戰船歸來。到時候,本將與王公公分說一二,將你送進水師之中,了你一樁心愿!”
剛剛還在為鐵頭惋惜的張五林,雙眼再次一亮。
他可是知道,有了齊子安這番話,鐵頭的未來可就大不相同了。
要是鐵頭自己去應征入水師,怕是只能從最低層的水手做起,想要立功,想要殺死,想要為他們家買來一百畝的地,還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可現在有了齊將軍的作保。
只要鐵頭入了那王公公的眼,進到水師里面,起步就要比別人快上不少。
興奮的張五林,不由的用力拍拍鐵頭的后背。
鐵頭也是剛反應過來,連忙抱拳彎腰:“草民多謝將軍厚愛!”
齊子安甩甩手,已經提起腳步:“如今就跟著張五林這小子,熟悉熟悉軍中的規矩。水師那邊,裝備是比照我幼軍衛的。”
有將軍的命令,和身邊這個年輕的伍長學習。
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鐵頭,也不由的露出笑容來。
他笑著臉,咧著嘴看向張五林,傻呵呵的笑著。
張五林一撇嘴,翻翻白眼,抽向鐵頭的后腦勺。
“看什么看!沒聽將軍的話?你現在就是老子手底下的一個兵!給老子好好的聽著話!”
鐵頭依舊是呵呵的傻笑著。
“是是是……”
正午富有活力的陽光下。
兩個少年人,不由的一起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