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很大,數不清的雨水澆灌在了苦荷與海棠身上,兩人的衣衫與發絲幾乎是被瞬間打濕,腳下出現了一條混雜了泥漿的水流。
海棠看著遠處躺在泥水中的兩人,她感覺不到那里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心中有些空落的感覺,隨即這種感覺轉為了憤怒,她責怪地看著苦荷,倔強地抿著雙唇。
對于那聲驚雷一般的槍響,苦荷沒有料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但他想到了這幾年監察院三處研制出的一些東西,想到葉啟的身份,然后又想到了監察院的那個老跛子。
但此時苦荷雙眼中盡是遺憾之色,在葉啟后背撞在了布衣人身上的那一剎那,他敏銳的感知便發現了葉啟體內的生機已經與天地斷絕了聯系,而他也猜到了葉啟為什么能夠在先前出了那么多次比擬大宗師力量的劍。
生命與潛能被他用到了極致,那一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以最后的生命與潛能為力量,以著大宗師的境界用出的一記招式,大宗師依舊是人,僅僅掌握了一些人掌握不了的力量。
“這是他的選擇,我無法干涉,也干涉不了。”
“可他明明成了大宗師。”因為第一次對師父生氣,即便苦荷給她解釋了原因,她語氣中的責怪并沒有很快散去。
“他只是一瞬間的大宗師,想要徹底破境成為大宗師,必須要活下來才行。”苦荷看著被泥水淹沒了的兩人,長嘆唏噓,然后不容置疑說道:“去將今日的事情告訴陛下。”
……
苦荷走在土山下的泥水前,看著那柄漆黑奇怪的武器,怔怔失神著,強大如他,也沒有把握將神廟的使者殺死,然而就是這樣一把武器,卻將那個使者徹底擊殺。
“不要看了,還不趕緊將小爺扛回青山去?”
聲音顯得極是微弱,在雨聲中幾乎弱不可聞,苦荷看向地面,竟是發現葉啟還睜著眼睛,只是他的嘴唇變得與他的臉一樣白,為何自己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
“小爺確實快要死了,所以只能用一些法門鎖住體內的生機。”
苦荷又一次笑了,他輕輕蹲下身子,將葉啟抗在肩上,拾起地上的劍與槍,又拎起死去的布衣人,向著青山走去。
……
……
肖恩不知所蹤,小嚴公子也安穩地回到了使團里,本應該要即刻回國的南慶使團卻因為這場大雨,只能將回國的日程推后。
嚴冰云是個無趣的人,首先他話很少,其次他似乎除了院內的事務之外,在回人話時只會“嗯”一聲。
想著這位因為此次北齊經歷的磨難,回到監察院后一定會被陳萍萍重用,范閑存著日后自己在院里好辦事的想法,便是去了對方的住所閑聊以便增進一下雙方的感情,結果在聽到幾聲簡單且冷漠的嗯后,他來時的一腔熱血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長嘆一聲奪門而去。
隱隱聽著一間屋中傳來了王啟年與幾個虎衛打牌玩樂的聲音,范閑也沒有加入的興趣,回了自己的屋中后,推開木窗看起了屋外的雨。
隨著雨聲與很遠之外傳來的隱隱雷聲,他又想起了那日在上京郊外與那位老鄉加大哥的對話。
緊閉的門忽然被人推開,雨天的涼風瞬間灌在了屋內,范閑神情一頓,按住藏了毒藥暗器的腰帶轉身看去,隨后驚呼一聲,問道:“叔,怎么是你?”
五竹將門關好,聲音冰冷說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