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的天氣真是多變,前幾天還下了雨,今日卻飄起了雪,但這個時節是秋末,北齊的天雖有些冷,但還不能讓的積雪存留時間太長,落在地上不過多長時間就成了水。
海棠拿著一張毛毯,自青山里來,因為路上地面被融化的積雪浸潤,山的路早是變得泥濘不堪,海棠渾然不似尋常女子那么愛干凈,腳下一雙布鞋與裙擺都沾染上了不少泥點。
“有失圣女形象。”
在這幾日對葉啟的照顧中,海棠認清了一個事實,這個劍廬小師叔的嘴很碎,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搭理他也出言諷刺回去,大概率你是說不過他的,最后的結果只能是面紅耳赤氣到不行,畢竟總不能失了身份出手去打一個動都不能動的傷者,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理會他。
海棠就像沒有聽到葉啟的話般,將手中的毛毯扔給對方說道:“天冷了,給你的毛毯。”
葉啟體質本來就異于常人,幾日修養,加上廟里苦荷留下的傷藥調理,葉啟的一只胳膊能動了些,他艱難地將毯子蓋在身上,覺著山里的寒風不再那么刺骨,說道:“推我去看看雪。”
海棠哦了一聲,兩只白嫩的手握在躺椅的靠背兩端,然后將葉啟抱出了廟院。
漫山遍野被灑下朦朧的霧氣,秋雪沒有留在地面,但廟外山側的青松倒是被雪染白了,透過霧氣,能夠隱隱看到雪白的松海疊嶂的輪廓,便似一條條美麗如玉如云的絲帶,當是讓人心曠神怡。
“你練會兒。”
海棠自袖里拿出一柄短劍,開始在雪中練劍。
這劍法是青山里的劍,但是劍法的意卻和這套劍法本來的意截然不同,崖上的飄雪隨著劍鋒而動,那一片片如鵝毛的雪就像成為了劍的附庸。
葉啟的眉梢漸漸也被雪染白,他抬手將眉梢擦拭干凈,看了一眼海棠后,繼續看雪。
“青山的法是人隨自然,而我的劍在更多時候是自然隨人,其實這兩法并不沖突,如若你真的將自己看在了天地之內,哪還有什么誰隨誰這樣的概念。”
海棠再練了一會兒后,收起短劍,問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既然人已經與天地不分,那是不是就可以看到那些不是天地之內的事物,比如某一掌,比如某一劍?”
葉啟看向海棠,艱難地抬起那條能動的手臂,然后豎起了大拇指。
“不錯,正解。”
海棠從來不會在葉啟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包括在給葉啟喂飯吹勺子里的熱粥時產生的羞意,因為她清楚葉啟的眼力很好,再怎么掩飾都顯得徒勞。
所以在聽到葉啟的贊嘆后,她得意地笑了起來,片刻后,她覺得自己得意有些賣弄故又將笑容收起,自己能夠想到這個道理,而教給自己這個道理的葉啟比自己還要小上兩三歲,要知道,這個道理不是四顧劍的道理。
“有的時候想想,你還真是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