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袖織成的絲線寸斷,化作了片片似落雪的布片灑在抱月樓的二層。
衣衫不敵劍鋒,但卻削弱了幾分那劍上煌煌不可敵的劍意,葉流云如玉似金的手打在葉啟劍鋒之上,竟是發出了“鐺”的一聲刺耳聲響。
便在這時,劍上劍氣劍意才是透出,葉流云手上蘊含著沛然巨力才是蕩開。
幾縷塵土自抱月樓穹頂灑落,而后,屋頂塌陷,抱月樓二層塌陷,再然后整座抱月樓都化成了廢墟。
……
“這就是大宗師的力量?”
范閑將王十三郎抱出屋外的瞬間,整座抱月樓恰好坍塌,他從來沒有見過大宗師出手,盡管五竹叔能夠將苦荷打傷,但他不會真氣,出手哪里能夠造成這樣讓人心驚的場景。
“事實上,我沒有見過師父出手,所以,我也不清楚大宗師會強悍到這樣的地步。”
范閑落在抱月樓街對面的屋頂,拿出一條干凈的紗布為王十三郎包扎。
王十三郎的傷勢很重,劍碎成的顆粒已經融入他的血肉,當下最重要的先是止血,隨后才能慢慢將那些鐵砂清理干凈。
“果真如陳萍萍說的,大宗師不是人,等等,那是……”范閑言語一頓,看著從坍塌的抱月樓中跑出的一只狐貍。
“你師父養的?”
王十三郎默然,隨即笑了起來,因為胸口傷勢帶來的苦痛,他這一笑看著有些凄慘。
……
抱月樓坍塌后的瞬間,自廢墟中央,無數磚石泥土瓦片紛飛開來,有的被劍氣攪碎,有的被真氣打散。
葉啟破開塵土,高高躍在當空,他舉劍橫在胸前,劍意遍布漫在當空,激蕩的塵土碎磚、變成廢墟的抱月樓如同遭遇重擊,紛紛被空中劍意生出的壓力碾碎下壓,只是瞬間,抱月樓就仿佛變成了一塊由灰土被碾壓無數次之后的平地。
地面變得極是干凈,因為就連空氣中飄蕩著的塵霧都被那一劍下的威勢壓在了地面。
葉流云立在地上,看著葉啟橫出的這一劍,臉色凝重,他沒有與四顧劍交過手,但他清楚,天下四位大宗師之中,四顧劍的攻伐之力當為頂尖。
但是,他為什么要與自己這般拼命?其中緣由絕對不僅僅是因為范閑身邊的劍客。
葉流云想到了某種可能,回想起無數年前與苦荷談武論道時,苦荷對四顧劍的評價,他之劍意太過直接霸道,有傷天和,故不利于性命。
似乎只能如此才能解釋他今日為何會這么拼命,為何會不遠千里從東夷城來到江南。
葉流云不是苦荷,他做不到待世間萬物無情,也不是四顧劍般孑然一人,他身后有著在慶**方根深蒂固的家族,所以他不能拼命,最起碼不能在慶國皇帝死前拼命。
所以他在想通某些事情之后,沒有出手去與那一劍爭鋒,而是邁著宛若流云的步伐,很是果斷地離開了抱月樓,消失在了蘇州城中。
此番不是懼怕,實則不能。
大宗師要走,幾乎無人可留,而且走的還是能以一葉扁舟渡無際汪洋的葉流云,所以,葉啟劍下落空,在地上斬出了一道極長極深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