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魚掀開被褥,發現自己身上還披著那件灰色道袍,剛剛夢里經歷的陰霾散去了幾分,然后她輕輕將那件道袍疊好,將自己身上殘破的衣衫撕掉燒毀,掐訣喚來一道清流,在清流之中,她狠狠搓著自己的身體。
陳皮皮坐在那七座草屋前的石墩上,雙手托著胖乎乎的下巴,雙眼看似在看著湖面,實則不知在想著什么事情,他不理解,昨日他也在神殿正殿參加那場神國大會,聽到了掌教的傳音,神殿里的人真是越來越猖狂了,趁著父親與葉蘇師兄不在,竟然敢污蔑師兄入魔,師兄怎么可能會入魔?
然而在他跑著回了觀里,看到中年道人后,知道了觀外發生的一切后,覺著自己在做夢,繞著觀里的湖泊跑了兩圈,跑的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發現此時的感覺做不得假,那就說明不是夢。
“如果昊天真有感知,能夠察覺到神國的魔宗行徑,那當年神殿怎么會有那么多高層被魔宗之人混入?這其中一定有鬼!”
小胖子起身怒吼著,此時他也只能怒吼,他是觀主的兒子,但還是那句話,他只是觀主的兒子。
覺著有人靠近,小胖子急忙收斂怒容向后看去,見是葉紅魚,語氣變作埋怨說道:“你怎么這么能睡,你可知有大事發生了?”
當然會有大事發生,葉紅魚一反往日面對小胖子時的模樣,她低著頭,聲音微微顫抖問道:“什么事情?”
陳皮皮當是葉紅魚可能知道了些關于師兄一事的風聲,不覺有它,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葉紅魚聽著,縮在廣袖中的小手緊緊攥在了一起,因為用力,指甲刺穿了掌心的皮膚,血液順著手指的紋絡,將袖角的一處染出了血跡。
昨日在木床上,她隱隱聽到了那個低矮老道的驚呼,如今他被壓入幽閣,似乎也作證了這件事的真實,入魔是道門絕不容許的事情,而入幽閣,從來不會有人能夠從當中走出,就是等著觀主回來定奪此事,結果也不會好到被關在幽閣。
如果沒有那個老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因為他救自己,他還是他,還是那個對自己毫不保留所學的師兄。
葉紅魚將松開自己緊纂著的拳頭,抬頭滿是怨毒地看向了七間草屋縫隙外的一座山,那座山上開滿了桃花,正是西陵神殿所在的桃山。
……
幽閣里除了甬道里長明不滅的燈火,沒有任何的參照物,時日流逝很難以肉眼察覺,不知多久后,總之很久,或許是幾日,或許是幾十日,老人一直閉目,葉啟一直看著柵欄,兩人再也沒有說過話。
甬道里靜的可怕,時而會有關押在別的牢房中西陵逆敵會不忍這陰暗孤獨,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可當他們發出叫聲后,沒有人回應,也沒有神殿的人將他們盡快殺死,眼前的還是陰暗與孤寂,又只能沉默應對。
一陣腳步聲在甬道里傳來,腳步凌亂,顯然不是一人。
很快,腳步聲變得大了起來,過了一陣后,兩個端著食盒的裁決司神官與一個瘦高老道出現在了柵欄之外。
瘦高老道穿著一身極舊的道袍,道袍上可見幾道油痕污漬,而在道袍的衣襟處還能夠看到幾粒不知何時剩下殘留的米粒,臟到了極點。
不過老道的面上倒是干凈,然而他頜下的幾根稀疏長須與倒三角的一對眼睛,莫名讓人感覺到他應該是個猥瑣的人,與那身油污破舊的道袍又是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