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派來的大夫和穩婆為什么沒有用上?!”
黑夜中,只聽的見駙馬大怒一聲,聲音中還帶著些鼻音,聲音顫抖。
“丈爺,我府上的大夫也是江都城有名的大夫,出生在三代為御醫的世家大族中,也是他一直調養著晉寧的身子,用習慣了,他更知道如何用藥啊,丈爺。”周釗輕聲解釋道,低眉順眼的,一點兒都不愿與駙馬爺產生沖突。
他怕是萬萬都沒有想到,晉寧死后,讓他覺得最難纏的,那最大的阻力,不是來自于長公主的,不是來自于王上的,而是來自于這個平日里只知道憨厚一笑,默默的看著他們的老頭。
駙馬爺本就是只知道武功的武夫一個,論彎彎繞繞,他自然比不過從十幾歲起就蟄伏報仇的周釗,也許他能發現的出來不對勁,可是他并沒有那么多陰暗的想法。
“長公主派來的可都是御醫,穩婆奶娘也都是在宮中呆過的,你怎么就昏了頭了不給寧兒用上?!你這個混蛋!都是你害死的寧兒!”他沖著周釗大聲罵道,大口的喘著粗氣,臉紅脖子粗的,感覺下一秒鐘就要活不下去了要去跟著死一樣。
“丈爺...”周釗的腦袋低的不能再低了,聲音也低低的,他垂著眼眸,面容氤氳在黑暗之中,一點兒都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坊間傳聞你周釗陰鷙暴虐,殺人如麻嗜血如命,我想你是一方男兒有血性有使命有苦衷,可大丈夫應該懂得愛妻兒如命,現在來看,當初就不能讓寧兒嫁你!”駙馬爺聲音中帶著的是極致的悲痛,“當初寧兒執意要嫁你,我就應該拼了我的老命去否定這門婚事,我若堅持,倒也不會換來如今這具冰冷的尸體,我若堅持,寧兒興許嫁給別人都能快樂一生,當初我就應該拼了我的命去否去這門婚事,誰說都不好使,誰說都不好用!”
“你以為你配的上我們家寧兒,你以為我們家寧兒就是全天下沒人要了才稀罕嫁你?若不是她母親覺得你是個可塑的棟梁之才,若不是寧兒看上了你非要向王上求賜婚,若不是...”
他大聲怒斥著,眼看著再罵,就要罵到王上頭上了,駙馬爺一旁的下官趕緊插進來了話提醒道,“爺,不能繼續說了,夠了。”
“爺,您先坐下來歇歇。”那下官有眼色,知道駙馬氣昏了頭時誰都敢說誰都敢罵,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就算再氣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貿然說些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來,不能說些狂悖之言。
再怎么生氣,也不能往王上的頭上罵呀,這再罵下去,可真是徹底昏了頭出了大問題了。
罵罵周釗也就夠了,更何況周釗理虧,駙馬又是他的老丈人,罵兩句無傷大雅,礙不了什么事的,可王上不能亂罵呀。
周釗悄悄示意白易端了茶水來,看準情況遞給駙馬爺一杯,可是沒想到駙馬爺根本不要,伸手便打翻了那盞茶水。
他現在哪兒還有心情喝水?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即便痛罵甚至痛打一頓周釗,死去的晉寧都不會復活。
“我想知道寧兒為何會早產?”駙馬緩了緩心情,輕聲問道。
晉寧的身體一直都算是康健的,沒有那么柔弱,從小也沒有什么疾病纏身,可是為何會早產?
周釗有些回應不上來這個問題。
早產就早產,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
唯一有的為什么,就是晉寧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給孩子摔出來了。
可是他又不能解釋為什么晉寧摔了一跤后沒有得到及時的發現和救助,畢竟,也是他將晉寧禁足在這個院子里的。
駙馬知道從周釗的嘴里問不出什么所以然來,便干脆不再繼續問,他將心思打到了西執院的下人們的身上。
他命人將下人們都叫了來,一個一個的挨個細細的問,可問了半天也沒有問出什么所以然來。
畢竟,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周釗的手里,要從他們嘴中說話簡直是要比登天還難。
福喜和福雙的尸體早就被白易派人扔到亂葬崗上喂了野狼,有這二人的例子示眾,府內更是沒有人敢說話了。
周釗沒有想到難纏的角色竟然是駙馬,這讓他感到頭很大。
就在周釗忍不住想要找個辦法將他逐出去時,他自己已經不想繼續在這里呆了。
他執意要將晉寧的尸體帶走,周釗也并沒有阻攔。
這倒是遂了周釗的心愿了。
周釗面露哀傷,有些難過的繪聲繪色的勸著駙馬保重身體,說大家還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相互照應的類似這種的場面話。
駙馬深知周釗人面獸心難測,壓根就不想搭理他。他冷哼了一聲,拂起衣袖,一點臉色都不給周釗留,是徹底的撕破了臉。
月色清涼,銀裝素裹的大地上被馬車壓出一道道路的印跡來,夜里的鳥叫聲哀鳴,公主府的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周家。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晉寧死后,消息第一時間便傳遍了江都城的大街小巷。郡主產后身亡,無人不嘆息。